霍海无奈的举起了手。“我肯定不需要交什么择校费的,甭担心……”
霍卫国嗤之以鼻。“就你?不准备择校费、还真以为家里就能随了你的心愿、让你去上班?告诉你说,你这种初中毕业的扛大个儿都没那把子力气!扫大街、捡垃圾的工作倒是随时有,干不干?”
“别把人瞧扁了好不好啊?这不是还两个月才中考吗?万一我考上了呢……”
霍卫国的火气上来了,可见老婆那眼神里有着警告的意味,本已经扬起的手、只好落在了桌上。“哪有什么万一啊!就你这成绩?不管哪个高中愿意收了你,我跟你妈就谢天谢地了!警告你啊,别净想着上班了你就能自由了,家里要是真允了你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时候呢!工厂里的学徒工你爸是见多了,都是年纪轻轻的不肯上学、或者是学不进去的,结果上了班风里来雨里去、泥浆里泡着的,一个个都老后悔了,刚出校门的时候这些愣头青们一个个是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等懂事儿了才悔之晚矣的,好多连城里的老婆都找不上了、只能往农村寻摸的,你要是没出息的以后连个老婆都领不进家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去去去,吃完了就赶紧回屋温习功课,多看一点就是一点的,知识是学进去的,时间是挤出来的,不挤你哪知道自己能多学多少……”
霍海瞄了一眼老娘、见她同样是一脸的忧虑,心说自己当年这是让家里人有多失望啊?老爹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得,还是赶紧撤吧,省的动作慢了又要挨呲……
岑超美等儿子进了屋、关了门,搬着椅子挪近了些过去。“老霍啊,你这都胡说些什么呀?小海才多大啊?什么老婆不老婆的,你喝多了?”
霍卫国端起酒盅、犹豫了下又放下了下去。“这小子真的是不争气啊,小区里这么多个孩子呢,你说他小学的时候成绩也挺好的啊,怎么进了初中就成这样了?前些年我下去驻点,厂子里的那些学徒工当时真的是一个个自豪的不得了啊,都觉得是进了工厂、捧上了铁饭碗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可这才几年啊?好多是连城里的对象都找不到的啊,没文化、没学历、又没背景,第一批下岗的时候、一个个都傻了眼了,这个社会哪里是那么容易生存下来的……”
“咱儿子跟那些学徒工可不一样!要模样有模样、要身高有身高的,现在只是还不懂事儿而已,你等他开了窍、都不用咱们费心劳力的,你还担心他会找不着媳妇?我告诉你说啊,我觉得周家那小姑娘就不错,小时候不也是喜欢跟在咱儿子后面跑、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可甜的吗?小学就在一起了,昨天儿子还说被她踢了一脚呢,我中午回来正好瞧见她跟咱儿子有说有笑从北边那小树林里出来的,我妈说过的,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我现在倒觉得真是这个理儿……”
“说啥呢?周家那小姑娘?他俩才多大啊?这就开始有意思了?他要是有本事把对面楼里的那个漂亮丫头给娶进门儿,老子就真佩服他了!”
“净胡说!司家的闺女漂亮是漂亮,可问题是她爸怎么回事儿都不清楚的!娘俩刚搬来咱们小区儿的那会儿、打听情况的是海了去了,但到最后也没见谁能搞清楚怎么回事儿的,她妈那样子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对了,你还记得不?前两年门卫说蕨薇她妈经常是半夜三更喝的烂醉、被不同的男人给送回来的,这种人家里出来的女孩子,可不敢娶过门儿的,乱七八糟的……”
“哎呦,说你喜欢嚼舌根儿你自己还偏不承认!咱小区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你们这样的!蕨薇妈哪里有不检点的?人家那可是有真本事的、有大魄力的,一个人把闺女拉扯大已经不容易了,公交公司买断工龄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拿钱走人的,人家后来敢在市中心开了个酒吧,这深更半夜的回来、还不是为了养活她一家人?哪里有什么不正常的?”
“哎?霍卫国,你咋对那家人儿的事儿这么熟悉啊?你还知道人在市里面开的是酒吧?你去过的?是不是还跟那女人喝过几杯?”
被岑超美这么一问,霍卫国可就一个机灵,慌不迭的叫屈。“你弟弟上次来局里面找人,我那天中午不是跟他一起吃的饭吗?是他跟我的啊!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说,这女人可厉害着呢,还说什么有在她那酒吧里闹事儿、后来全都老老实实的去投案自首了,她那酒吧档次现在是高的不得了呢,市里面扫黄打非根本就不去查的……”
“那是人家上面有人!这只跟她漂亮有关、跟能力没关系……”
见老婆话说了一半、扑哧一下就先乐了,霍卫国琢磨一下可就苦笑起来。“哎?你说你这话说的,好歹你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怎么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啊?让人听见没的笑话的……”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这话是关起门来说的,难不成我还出去嚷嚷不成?再说了,我那意思是说她的面子大、背景硬而已嘛……”
岑超美不服气,可面对霍卫国那鄙夷的表情、脸也不由得有些红,讪讪的给他酒盅里斟满了这才又问她弟弟怎么会跑轻工局去找人的?
“你弟不是被那个叫方明的副局长给贬去看守所了吗?这可差不多都有两年多了吧?就你弟那性子、哪里是能待在哪种地方的?我听说市局的一把手年底要退了,这个方明反倒是接替的大热门呢,你弟要是还不低头、还不去跟这个方明缓和下关系,他想回刑警队是肯定不可能的。而且看守所那种环境待的时间长了、你弟的专业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霍卫国说到这里、见老婆愁容满面,想了想便继续道。“再说你弟今年才三十二吧?刑侦他是干的好好的、成绩也是挺突出的,就因为得罪了市局的二把手、他能甘心蜷在那巴掌点大的地方,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了?”
“看守所的副所长终归也是个带‘长’的呢,哪天要是能扶正了、不是还有机会往处级努力的吗?他还想怎么样啊?干刑侦多危险,我反正没觉得他在看守所是坏事儿,你没见这两年他人也胖子、家里面也不闹腾了?多好啊!干嘛非要想着回市局、回他的刑侦队,真是没脑子……”
“话不是这么说啊,人家正所长也才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啊,你弟弟要是想等着升正职、猴年马月的事儿啊?我觉得你弟弟挺不错的,年富力强、又是刑侦专业的出身,待在看守所那地方可不就给荒废了……”
被撵进屋的霍海没去温习功课,他搬了个板凳就坐在门后面,偷听着客厅里的对话,这才知晓老娘竟也有过会喜好八卦的时期呢。
到底是迫于生活的压力,还是说自己个做儿子的太不成器,这才会让老娘的八卦之心在他考上大学之前就被浇熄了呢?
霍海猜不出来。
不过,他倒是郑重的在考虑着一件事儿。
那就是到底该让老娘八卦些的好呢,还是让她更符合那个慈祥且和蔼的形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