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李敬玄立刻变了一副态度,语气软了下去:“李机宜言重了,犬子膏梁纨绔,不求与国大功,只求安生度日,李机宜何必咄咄逼人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放弃李思冲的前途,只求保他一条命。
李彦摇头:“李侍郎言重了,我此来只是带李宝郎去内卫调查,并非定罪,何谈不能安生度日?若是令郎清白,也许正午之后就能放回来了……”
要是有事,也许就永远回不来了。
李敬玄脸上变幻莫测,终究开口道:“李机宜请便!”
李彦看了过去。
迎着那并不凶悍,十分平和的注视,李思冲却是骇然失色。
之前父亲关照的事情抛之脑后,只有哀声求救:“阿耶,救救我!救救我啊!”
还真是膏梁纨袴,跟窦静一个档次的货色。
李敬玄看着这个儿子的丑态,眼神中厉芒闪烁,也森冷下来。
“不能给他大义灭亲的机会!”
李彦目光一动,主动上前,在擦身而过时,以只能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抱歉。”
短短的两个字,令李敬玄的眼睛一亮,顿时又燃起希望来。
是了,李元芳前几日本来已经退缩,若不是谣言散布,圣人下令,他也不会找上门来。
而圣人毕竟高高在上,查案的还在具体官员来办。
不仅是可以商量的李元芳,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崔守业!
若是彻查,那位刑部侍郎,也逃不开干系!
李敬玄抛开之前的某些想法,也来到李思冲面前,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去了内卫,好好听崔阁领和李机宜的询问,把事情解释清楚,明白吗?”
李思冲不是李敬玄唯一的儿子,但正妻所生的嫡出,就这么一个。
首任妻子难产,保小也没保住,第二任妻子一子四女,第三任妻子刚娶,还没生。
儿子再不堪,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嫡子。
将来继承荫泽爵位的,正是李思冲,而不会是那些小妾生的庶出子。
如果能保,李敬玄自然要保他。
这不光是亲情,一个连自己嫡子都保不住的宰相,又有什么权威可言?
而李思冲一想内卫里面确实还有崔守业那个强援,自己曾经的上官,心也微微踏实下来。
再见到父亲朝着李彦使了眼色,也明白这位也能争取。
太多的官员,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现在秉公执法,是做给圣人看的,真正如何,还要看接下来发展。
不慌……不慌……
“押下去!”
李彦一声呵斥,丘神绩这才重现威风,一把上前,扣住李思冲,就把他拖了下去,心里倍儿爽。
跟着六郎,打击罪恶的档次,是越来越高了。
不过在转身的时候,他又偷偷瞧了眼李敬玄。
现在是抓宰相的儿子,不知道将来能不能……
且不说丘神绩的展望未来,看着儿子被拖拽的狼狈模样,李敬玄心头大痛。
自从李治登基,他的地位就与日俱增,等到长孙无忌自杀,圣人大权在握,更是水涨船高。
凭借着心腹亲信的待遇,谁敢不礼敬三分,何时有过这等屈辱,在自家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拖走!
偏偏这一刻,他不能有任何不满,还要和李彦对视,双方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分开。
回到府上,李敬玄挥散下仆,回到中堂,看着花容失色的新婚娘子,按了按眉心:“夫人,你帮我研墨,我要写几封信。”
“是!”
新婚娘子勉强收拾心情,红袖添香,磨墨侍奉,然后看着李敬玄微微佝偻着腰,不紧不慢的写下一封封信件,递给仆从,让他们送往各府。
每写一封,他的神情就自信一分。
到了最后,那个胸有成竹的宰相又回来了。
但李敬玄不知道的是,新婚娘子回到房内,也写了一封信,给了贴身婢女,低声吩咐:“速速传回家中……”
婢女点头应命,飞速离去。
李敬玄更不知道的是,梅花内卫早把他的府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于是乎。
明崇俨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的信,在读到新婚娘子的信件后,露出惊喜:
“看来李侍郎爱妻之名,并不副实啊,这位娘子就诸多抱怨,尤其提及前两任下场凄惨!”
“贫道就看不惯这等事,必须为死者正名,把士林文人里识大体的,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