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记性会变得差,修士也不例外,但毕竟是修士,比普通人还是要好一点的,薛城想了一下便想起这个高个子消瘦的中年男子是谁了:“高槐县那位种菜的菜友?”
菜友激动而哀伤道:“是我,薛师傅,您怎么会……”
薛城摆手:“不要问我的情况,你的闺女病治好了吗?”她说话时扭过脸,看向坐轮椅的小姑娘。
小姑娘纯净地大眼睛望着她,恬静安详还有些好奇。
推着轮椅的中年妇人因为生活的压迫,头发白了一半,背部也显得佝偻,她抹了一把浑浊的眼泪,抱起小姑娘跪在地上:“三妞,这就是咱的救命恩人,快磕个头,不然就没机会了!”
小姑娘、中年夫妇、两个大姑娘跪了一地。
薛城心道,大姐,您的话真直接,我这边的确是快要死了,现在不磕头以后还真不好说。
薛城颤抖着手将小姑娘扶起来:“妞,病好了吗?”记忆中,这姑娘似乎是得了白血病,父母为了给姑娘治病倾家荡产,又恰逢白菜丰收,价格低迷没人要,薛城花了足够给姑娘做手术的钱买下他的全部白菜。
但是这些记忆在薛城的脑海里,似乎非常久远了,就像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百岁之后突然想起来一般,其实就是今年春天的事情。本源寿元的流失果然不是只让她的身体苍老,灵魂和意识也同样苍老。
小姑娘在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坐回轮椅里,那细得如同小棍一般的腿根本支撑不起瘦弱的身体的重量。
中年夫妇抹着眼泪、两个大闺女无声的抽泣。
薛城一看这架势,心中了然,手术没成功。
反而是轮椅上的小女孩冲着薛城微笑道:“医生说,就算配型成功,依然有一定的失败几率,我很不幸,成为那不高的几率。”
面对死亡,如此坦然和恬静,薛城都被她打动,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不,知音。
一般的情况,家长是不会告诉孩子真相的,但显然,她什么都知道。
“妈妈爸爸和姐姐们那么爱我,我却给他们带来悲伤,还有薛阿姨,王叔叔……我辜负了你们的爱心,没能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你们不会怪我吧?”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着。
“当然不会!”薛城怜爱地看着她小巧的脸蛋。
听到薛城说不会怪,她的小脸顿时笑成桃花,似乎如释重负一般。
中年男子揉着眼睛道:“小水一定要亲自过来向您赔罪,她一直觉得没能治好病,对不起您。”
呜呜呜——轮椅后面母女三人组又哭成一片。
小姑娘却灿烂地微笑着。
燕揽夕的声音在薛城脑海里响起:“如果不想这孩子死,就留下她。”
“啊,留下,您能治好她!”薛城脱口说出。师父话里的意思,显然能够治好小姑娘的病。
老王和中年夫妇不解地望着薛城。
薛城恍惚抚了抚自己苍白的头发,略显尴尬,果然是老了,分明应该传音给师父的话,却脱口说了出来。
“唔,我挺喜欢这小姑娘的,就让她留下来跟我住几天吧。”她对小女孩的父母道。
女孩的父母慌神道:“怎么能劳烦您?小水每天需要各种消毒,她……”
手术失败,就是在等死,任何感染都会要了她的命。
薛城道:“没关系,我不会让她被感染任何细菌病毒的,你们放心走吧。”
“这……”夫妻俩对望一眼,然后求助地看向老王。
老王知道薛城这些人与普通人不太一样,普通人怎么可能几天不见从年轻貌美的女子变成当老的老妪。他劝夫妇二人道:“你们放心吧,薛师傅说没事就不会有事,过几天来看闺女。”
一家人在老王劝说下,告别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小园。
看了看与自己一般,随时要挂掉的小姑娘,薛城求助地看向坐在亭子中的师父。
燕揽夕道:“你自己检查一下她的身体。”
薛城释放精神力,扫过小姑娘小水的身体,她的身体中黑白色死气缠绕,难道是因为生机缺失的原因?
薛城运转灵珑点心神功,意念结成一个生机阵法,挥手打出,柔和的灵力按照意念的指引,结成生机阵法打入小姑娘体内。
生机阵法在她体内开始运转,她瘦弱干瘪的身体渐渐充盈起来,脸色也变得有光泽。
小水惊奇地感受着自己的变化,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看着自己的枯瘦的小手莹润起来:“我……我好了吗?”
薛城尴尬道:“不,没有。”
当生机阵法消耗殆尽灵力,生机便停止产生,小姑娘的身体无法自行制造生机。
薛城继续观察小姑娘的身体,这次更加仔细,终于看到她的症结所在,她的脊椎上挂着一条条丝状线状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隐隐有浊气撒发,也就是说,这是浊气侵蚀人体造成的。
“小蕊,你在发病以前,都做过什么、玩什么玩具、游戏,经常吃什么喝什么接触什么?”薛城一连串问题,可能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点困难。
小姑娘却思路清晰道:“除了上学,我经常去村子东边的工业区垃圾堆拣废品。没什么玩具,游戏就是跟同伴跳皮筋。饭就是我妈妈做的饭,用我们家地里自产的粮食,我们家的地里工业区不远,经常用工业区放出来的废水浇地,姐姐说那样不健康,现在已经不用哪里的废水浇地了。”
甭说了,环境污染的受害者。
薛城动作迟缓地走进厨房,开始制作九转还魂丸。
一颗九转还魂丸吃下后,小水的身体长出了一根金针菇。
望着从自己手背上长出来的金针菇,小姑娘吓坏了:“我是不是死了?身上都长出蘑菇了!”
薛城从她手背上摘下金针菇道:“没有,你活得好好的,会越来越健康。”
小水也感觉自己似乎比以前有力气了:“就是这颗蘑菇让我生病了吗?”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与她以前的世界观一点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