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俞厉打马离开, 封林虽然带着人马追了过去,可俞姝完全不放心。
但孟尔凤和卫泽言一死, 便是王后和第一军师都死了, 俞军权利的顶峰一派混乱,孟氏一族更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俞姝必须留下来主持这局面。
她思前想后, 给五爷去了一封信。
俞姝的信加急到了边疆的时候, 詹司柏刚击退了戎奴单于托寻亲自率领的一支突击队。
托寻虽然趁机逃了,但他手下精兵损失惨重, 一时半会应该恢复不过来。
五爷看到了他的阿姝的来信, 信还没打开, 眼角已染上一层愉悦之色。
只是待他看了心上的消息, 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须臾之间几日的工夫, 杨城竟然出了这么多大事?!
且不说孟卫二人的死, 只说朝廷突然调兵反扑,俞厉在这种时候上了战场,只怕就不是好事。
可现在托寻将退未退, 若是他就此离开, 托寻定然反扑。
五爷想到了一个人。
男人略一思虑, 亲自手书一封密信送了过去。
俞地边关另一城。
林骁刚从城楼上下来, 妻子宋又云在城楼下面的营帐里等待。
见他回来了, 连忙把饭摆了,“爷饿了吗?我做了几道你爱吃的小菜。”
林骁“嗯”了一声, 看了妻子一眼。
平日里她这会多半在仔细地收拾布菜, 今日不知怎么, 怔怔不知看向哪里,手下总是迟疑。
连他坐过去, 她也没留意,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林骁哼笑一声。
“你这是要给你夫君喂一嘴的蒜吗?”
宋又云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夹了一筷子蒜末给林骁。
她连忙换了旁的菜,林骁却放下了筷子,正经看了过去。
“在想什么?朝廷征调兵马大举和俞军开战的事?”
宋又云点了点头。
“现在五爷也到了俞军,我们虽还没和五爷见上面,但消息散了出去,朝廷也知道了。现在朝廷主动调兵打过来,颇有一种遮羞布被扯掉的羞恼之意。”
她这么一说,林骁便笑看了妻子一眼。
她可真会形容。
但她说得确实不错。
从前朝廷还能含混地让人误以为定国公詹五爷仍在朝廷,只是因伤养病不能出现。
而现在五爷出现了,而且出现在了俞厉军中,朝廷可不就如同被扯下遮羞布?
连最最忠诚的定国公都反了朝廷,可以想见那得是何等腐朽腐烂的地方!
林骁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来了此处,但话又说回来。
起初,好似是跟着某个细作来的... ...
他悄悄看了宋又云一眼,后者又在神思恍惚地想事情。
林骁自然是晓得她在想什么,朝她伸了手。
“过来。”
宋又云坐了过去。
林骁看着妻子,声音难得的完全温柔了起来,他轻轻握了她的手。
“就算朝廷恼羞成怒,也不会拿詹氏和林氏出气。五爷和我虽然都在俞军,但是詹氏和林氏仍然掌着朝廷众多的兵马,朝廷若是拿定国公府出气,只会令城池更加失守,相当于把更多的地域拱手让给反军。”
宋又云抬头看过去。
“所以咱们的孩子们都不会有事,对吗?”
林骁轻缓地点了头,安慰地看向妻子。
“放心吧,都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已给父亲送了信,让父亲逐渐将孩子们转出来。”
“父亲还不晓得你尚在人世,他会答应吗?”
不管是詹氏还是林氏,到底还都是效忠朝廷的。
林骁在这个问题里默了默,“... ...早晚会答应的。”
夫妻二人都想了远在京城的孩子,一时间饭菜也没那么香了。
这时,密信送了过来。
这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林骁甫一打开,扑面而来的隐秘又熟悉的感觉,直冲得他心跳都快了起来。
“谁的信?”
林骁捏紧了那封信,目光向着远处看了过去。
“一个林骁发誓效忠的人。”
... ...
当天晚上,林骁秘密出了城,朝着俞军与戎奴的正面战场披星戴月、急奔而去。
他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到了城门下面,正想着如何通报进城,不想打马靠近,看到了立于城门前的男人。
男人一如往日挺拔,穿着一身银色长袍,只一人负手立于高大的城门之下。
城楼上的军旗在身后飞舞。
林骁飞马上前,又在到了他面前时,飞身下马,跟他深重行了一礼。
男人一步上前扶起了他。
目光相对的一瞬,一别经年的言语,便都不必多说了。
... ...
五爷的意思很明白。
这应对戎奴托寻的战场,他必须要在,以此稳住军心,震慑敌军。
但俞厉的状况非常不好,朝廷又因为他投身俞军,调重兵打来。
往日有卫泽言在俞厉身边,不管此人是何想法,对战朝廷总是不遗余力。
可现在卫泽言不在,俞厉又受了两重重创,别说俞姝不放心,连他都觉得不好。
五爷叫了林骁。
“如今军中,只有你对我最是了解,你因而我托你暂时秘密替我守城,托寻不知实情,一时半会不会打过来,就算知道了,打来了,我亦信你敌得过他。”
这三年,林骁一直在俞军对战戎奴的战场。
起初他只守一座城,但后来,几乎整条边线,都是他在守。
“五爷放心,属下对那托寻还是有数的!”
有他这话,五爷没什么不放心。
他简单交代了林骁几句,也不敢再拖下去,静悄悄出了城,转身去了俞厉对战朝廷的战场。
一连驰马几日,急报接连不断。
朝廷为了挽回尊严,用了重兵。
一向势如破竹的俞军,连连败退,一座城池摇摇欲坠,就要被朝廷军攻下了。
俞厉到来之后,军心不免一震,俞厉立刻点兵点将。
“守在城中、坐以待毙,不是我俞军的作风,就该同他们正面迎战!”
军中听闻自己的王说了此言,皆是震动,高呼威武。
可封林将俞厉拉去了一边。
“王连着跑马多时,又要作战,身子如何吃得消?!不若歇两日再说!”
俞厉低头寡淡地笑了一声,脸上是说不出的哀伤情绪。
“我哪敢歇呢?我一刻都不敢停下。不停下,就不会多想那些事,反而能获得一时半刻的宁静... ...”
话音落地,封林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只担忧地看了俞厉一眼。
当天晚上,俞军主动出击,绕到袭击对面朝廷后方的粮草。
朝廷的人哪里想到俞厉亲自来了,又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击。
这一举还真就被俞军得手,朝廷的粮草被烧穿了天。
而俞军在俞厉的带领下快速撤离回城。
但是朝廷军也不甘示弱,很快就发现带兵的正是俞厉。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人都懂,对面的将领立刻全力出击,准备拿下俞厉。
一旦俞厉身亡,俞地对于朝廷,仿佛探囊取物。
当年,定国公詹五爷就是擒贼擒王打败了第一个造反的袁王,导致秦地散乱,朝廷趁机收复了大量失地。
朝廷的将领盯住了俞厉,说什么都要将他拿下!
“所有朝廷将士听命,杀死俞厉,咱们就大获全胜,从此天下太平了!”
仿佛俞厉便是那祸国殃民的大罪人,只要杀死了他,一切归于太平。
可朝廷的腐朽已经不是俞厉的问题了,可朝廷的将士们却在这话里,却想不了这么多了!
似洪水一般,奔腾着朝着俞厉所领的军队呼啸而去。
... ...
如浪潮般的兵将,一浪盖过一浪地扑过来。
俞军起初还能招架,到了后面,也已经乏力了。
俞厉自不会让手下兵将只为自己送死,亲自出击与朝廷军对战。
但胜利是一时的,朝廷军却仿佛挡不住的洪水,没完没了地冲击而来。
日头昏黄被遮挡在乌云之后,整个天空都呈现出暗淡的颜色,仿佛黄沙漫了过来,遮天蔽日地将天地笼罩。
除了厮杀,还是厮杀。
敌军一浪接着一浪地扑过来,可俞军似浪中的堤坝摇摇欲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