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当官真浪费。”王贤笑骂一声道:“不过也没啥好担心的,把这些员外圈到园内,还不至于就不死不休了。他们只是些当家的而已,又不是那些碰不得的老头子。”说着声音转冷道:“大老爷也没错,他的人被他们抓了,不把他们抓起来关几天,这县令还当个什么劲儿!”
“也是,”吴为继续点头,“但听大人的意思,最后还是要和解。”
“那是当然,大户们罪不至死,何况彻底闹僵了,大老爷和我们都麻烦。”王贤颔道:“和解是必然的。但这个结果必须是他们求来的,而不是我们求来的。”顿一下,看看吴为道:“你说的不错,大户们活得就是面子,为了维护面子,他们会使出浑身解数。直到他们没招了,才会乖乖夹起尾巴,老实听官府的话,求官府保全他们的面子。”
“大人真是……”吴为终于放心了,却无法形容对王贤的感受,“可怕。”
“你害怕么?”王贤看着他。
“我又不是大人的敌人,干嘛要害怕。”吴为笑道。
“那不就结了。”王贤耸耸肩膀,转身下了水楼。
望着他的背影,吴为心里暗叹,希望永远是这样。赶紧快步追上去,“大人,你不能说走就走,这是护卫安全的大忌。”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王贤笑道:“我看你不该当书吏,应该去当锦衣卫。”
“大人说笑了,我就是瞎琢磨而已。”吴为面色变了变,好在火把摇曳,谁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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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去卖个粮,自然不用所有的大户都出动,杨员外和王员外等人,就留在富阳县里。
四更天,几位饱受失眠折磨的员外,终于不需要再勉强自己了。他们知道了粮船被扣消息,连夜聚往李家别业……虽然李员外进去了,但就像王贤说的,李家的地位不会动摇。因为李家的支柱是那两位在外做官的大老爷,灵魂则是住在环山乡的老爷子。
李寓一脸忧色的等候诸位叔伯,众人商量了好一阵,最后的结果是——赶紧报告诸位老爷子去吧!
李寓一边暗骂这帮家伙不济事,一边让人备马,赶往环山乡的李家庄园。
见到他爷爷时,李老爷子正在打太极拳,这套拳法据说是张三丰所创,反正李老爷子打了十几年,是越活越精神。
老爷子看到孙子来了,却仍耐心打完一路拳法,才缓缓收招,闭目片刻,方问道:“子里,什么事?”
“爷爷,快救救我爹。”李寓噗通跪下道:“他被抓进大牢了!”
“啊?”老爷子瞠目结舌,仙风道骨登时荡然无存,“你爹他怎么了?”
“昨天夜里,我爹想把粮食运往淳安出售,谁知被巡检司在富春江上,以贩私盐的罪名扣下了。”李寓赶忙答道。
“魏源这个混账!”老爷子大怒道:“敢栽赃我李家!看他怎么跟我交代!”说着对小妾下令道:“把官服找出来,给老夫穿上!”又对管家下令道:“快备轿,老夫要去县衙!”
李老爷子的大儿子是从四品布政使参议,父以子荣,老爷子也得了个朝列大夫的荣衔,得赐绯袍乌纱。为此,他还专门订做了一顶绿呢大轿,没事儿就穿上官服,坐着大轿,县城乡下转一圈。
此刻要去衙门兴师问罪,这身行头还真派上用场了。知县才坐蓝呢轿子,穿青色官袍,气势上完全不是对手!
果然,到了县衙门口,凭这顶轿子,就畅通无阻,一直抬到县丞衙里才落下。
下来轿,看到堂前悬挂的匾额上,写着‘县丞衙’三个字,李老爷子怒道。“老夫要见的是大老爷,不是二老爷。”
“老封君真不巧,”蒋县丞走出来,笑着行礼道:“大老爷今早去杭州了。”
“去杭州干什么?”李老爷子皱眉道。
“是郑方伯叫他去的。”蒋县丞微笑道:“省里要派他为粮米委员,到湖广去买粮。”
“这么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李老爷子咽口吐沫道。
“可不。”蒋县丞点头笑道:“最少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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