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耸了耸肩膀言道:“因为剑岳城是武王府的人,而要扳倒天悬山的人也是武王府。”
“你如果把这事告诉了天悬山,武王府会第一时间寻剑岳城的麻烦,剑岳城如今什么处境你比我清楚,失去了武王府,对于剑岳城而言,将会是灭顶之灾。”
“所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褚青霄这话一出,徐忆秀顿时身子一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褚青霄,忽然觉得眼前这家伙,不仅有着她难以理解的实力,同时他的心性以及城府更是超出她太多。
她难以想象一个应该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是怎么同时拥有这一切的。
而褚青霄见徐忆秀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的话说服了对方,他耸了耸肩膀,言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时间可不早了。”
褚青霄说着,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忘又提醒一句:“别忘了,家里的院门还等你去修呢。”
徐忆秀回过了神来,她跟上了褚青霄的步伐,可心头还有疑惑。
她追了上去,问道:“既然你也和武王府是一伙的,而且你的手上还有些证据,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在之前褚青霄与孟先生的谈话中,徐忆秀能明显的感觉到褚青霄对于此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热衷,并且隐隐表现出了顾虑甚至抗拒。
这很没有道理。
褚青霄这个巡天司的大司命是靠着监天司才坐上去的,而实权则是王府给的。
与剑岳城一般,武王府对于褚青霄而言,是很重要的靠山。
徐忆秀可是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了讨好武王府,得到武王府的支持花费了多少的心思,而褚青霄却似乎并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这让徐忆秀难以理解。
褚青霄听闻此问,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转头看向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众人,幽幽的道了句:“会有很多人死掉。”
徐忆秀一愣,也侧头看向那街道。
夜色渐浓。
街道有人脚步匆匆归家心切,有人相谈甚欢笑容满面,有孩童牵着长辈的手在蹦蹦跳跳,有女子依偎在恋人的肩头,眸含秋水。
有商贩在卖力吆喝,有酒客在面红耳赤的争执。
那是烟火气十足的场面。
徐忆秀明白,褚青霄的意思是,天悬山一旦出事,这些人也会遭殃。
但她并不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她不由得问道:“可犯错的是天悬山的神峰,这些天悬城的居民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内门,就算天悬山真的有什么,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褚青霄解释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些天悬城的居民,许多世代生活在这里,家中资产都与天悬山挂钩。”
“一旦天悬山倒了,多的不说,这天悬城还会有这么多对天悬山内门趋之若鹜的外门弟子吗?”
徐忆秀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些天悬城中的居民,有大半都是想要进入天悬山的外门弟子,天悬山一旦出事,他们自然会树倒猢狲散。”
褚青霄顺着此言说道:“当大批外门弟子离去,多的不说,天悬城中物价会暴跌,连同着周遭城镇都会受到波及,然后就是大批靠着此事为生的百姓衣食没了着落。”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南疆不知多少产业是围绕着天悬山搭建的,一旦天悬山出事,南疆都会动乱。”
“有这么夸张?”徐忆秀听得似懂非懂,她又想了想,然后问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朝廷难道不可以只诛恶首,维持天悬山的稳定?而不是一定要将整个天悬山连根拔起?”
“再说了,如今大夏天下,说白了都是武王的私物。”
“南疆真出了乱子,难道不也是武王府自己的事情,哪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忆秀的困惑是有些道理的。
褚青霄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会再由人控制。”
“天悬山如此家大业大,这些年累积的财富更是早已到了惊人的水平。”
“有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天悬山的一切。”
“武王府一旦动了天悬山,那些早已等待已久的人,就会像嗅到了腐肉味的秃鹫,蜂拥而至。”
“它们会比武王府更热衷将天悬山扳倒,然后啃食从这庞然大物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无论是对于天悬山而言,还是对于武王府而言,这件事,都是一旦开弓就要走到底、没有回头路的事情。”
说到这里,褚青霄顿了顿,然后转头直直的看着徐忆秀,意味深长的言道:“这天下,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们也一样,既然做了武王府的走狗,就同样只能去做这行刑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