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住过筒子楼, 以前从外面看着只是觉得又高又大, 住起来应该比那种小房间好, 至少不用担心下雨天漏水。
但现在来看也是想多了, 傍晚煮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走廊里用煤炉子,烟雾缭绕的,尤其是有人炒辣椒那些呛鼻子的菜, 几乎整条走廊都能闻到味。
安安原本在外面玩,周围每家几乎都有孩子,凑过去当小跟班。
但差不多天黑就回来了,闻着筒子楼里传来的饭菜香,以为要吃晚饭了, 赶忙往家跑。
他们在楼底下玩, 担心爸妈忘记叫他。
但一回到走廊就立马捂住鼻子,还咳嗽了两声。
俞锡臣在外面炒菜,陈玉娇现在怀着孕,受不了这些气味。
看到儿子回来,立马道:“先回屋陪你妈, 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小家伙蹦蹦哒哒跑过来,还炫耀似的把手里的小虫子拿给俞锡臣看,脸上还有些骄傲, “我刚才捉到的。”
“他们想要,我都不给。”
想带回家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看。
俞锡臣抽空瞄了一眼,见是一只知了, 现在九月中旬,这东西已经几乎看不到了,不知道他在哪儿抓到的。
点了点头,嘴上夸赞,“不错,挺大的。”
但转而又补充道:“不过别拿回屋,你妈胆子小,别吓到了她。”
要是被陈玉娇看到,恐怕嫌弃的要死,到时候他们俩个又要吵。
安安吃软不吃硬,陈玉娇也是这狗脾气,而且从来没有因为儿子年纪小就让着,两人经常拌嘴。
好起来特别好,闹起来一个都不服软,也是怪头疼。
小家伙听了,有些舍不得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大虫子,不过还是朝四周看了看,最后放到煤炉子后面藏起来,“爸爸,你别跟妈妈说,我明天再拿回树上。”
怕他妈知道了要扔。
俞锡臣听了笑,点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又看了眼他的手,“先去洗个手再进屋,顺便把水瓶拿出来。”
“嗯嗯。”
一家三口吃完饭就是洗漱,弄好后全都趴在桌子上忙活。
陈玉娇和安安在写作业,俞锡臣则在办公,他事情不少,每天回来还要忙活很久。
陈玉娇则完全就是懒,作业每次都是挨到最后写,她学的是文学专业,除了学一些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奇奇怪怪的句子外,还有很多诗词文章,这与她曾经学的那些差不多。
也因为这个,她才知道,如今这个朝代原来是几千年之后,虽然她查遍了史书都没找到什么姜国,但根据这个朝代古代的作品和服饰那些,差不多猜到这里是未来很多年后了。
心里震惊不已,有种庄生梦蝶的感觉。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有些难受,怎么都没想到几千年之后变化会这么大,尤其是这个朝代曾经也繁华强盛过,不比姜国差,现在却落到这一步,从平时看到的那些报纸了解到,这朝代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国家,甚至联合欺负,几十年的战争,将这个国家一点点摧毁蚕食,如今仿佛一个空壳子一般。
忍不住有些唏嘘,不希望以后姜国也经历这些。
文学专业对她来说是有些优势的,除了什么朱主席的语录讲话外,大部分学的还是诗词文章,但这个朝代对诗词文章的解读要简单很多,有时候感觉老师还没她知道的全,尤其是平时上课,老师偶尔让他们自己作诗,一些人能把她笑死。
不仅连最基本的平仄押韵都没有,还又长又短跟说大白话似的,有的人还用粪啊屎啊什么的,粗俗不已。
就连她这么个半吊子,都能每每让人惊叹,老师还夸她有灵气。
弄得她现在一天不上讲台表现一下都不行。
现在学校里谁都知道文学系有个才女叫陈玉娇。
陈玉娇可比俞锡臣威风多了,俞锡臣当初完全就是为了人脉关系才去各种争取,结交朋友,但真正玩得好的却不多,而且他后来大三开始就经常往外跑,学校里的学生认识俞锡臣的根本不多。
但陈玉娇就不一样了,认识她的那是一抓一大把。
自从在文学系闯出名堂后,陈玉娇不满足了,觉得自己的才华不能被埋没,她还可以更优秀。
随即想起当初姜国贵女阶层流行的诗社,那些诗社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除了家世,还要看贵女的品行才貌,缺一样都不行。
陈玉娇当初借着侯府的势,还混进了京都贵女最出名的风行诗社,当初为了能进去,她可是私底下偷偷背了五十多首诗,反正大抵绕不过春花秋月这几个事物。
最后几乎背的差点虚脱了。
一想到当初那些日子有多风光,她就心里痒个不停,琢磨一番,最后拉着一些人组织起了一个红太阳诗社,每个系都可以参加,照着风行诗社那些破规矩,也像模像样办了起来。
最后还在学校门口挂起了一个大牌子,将写得好的诗贴在上面,每周一次,偶尔组织人出去踏青,当场即兴发挥。
这个诗社与学校里的社团有些区别,最大的厉害之处就是陈玉娇的红太阳诗社后面吞并了学校原先就有的小诗社,最后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社长。
一激动,天天寻着各种由头在学校里开展活动,每次自己都要上台说两句,愣是将这个社团办的风风火火,学校里几乎哪里都有她影子。
有的学生就发现,不仅在校园里看到她,在社团里看到她,在学校领导面前看到她,最后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还能看到她!
这么谜一样的人物,想不记得都难。
还是今年怀孕了才慢慢退下神坛。
但陈玉娇写作业就不行了,还没小家伙乖巧,写几个字就发一会儿呆,一会儿扭头看看儿子,一会儿又扭过头看看俞锡臣,见他们都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最后只好低下头唉声叹气,拿起笔动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