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打破了之前一直僵持着的局面,很快就有大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臣觉得皇后娘娘说得有道理。宁王已经年近十九,又已经大婚,也是时候参与到朝政之事当中,为皇上分忧解难了。以往王爷身体不适,可是如今王爷也说身体已经大好,皇上不妨让宁王锻炼锻炼。”
“臣也深以为然,既然宁王自认为可以负担得起,那皇上不妨就给宁王一个机会吧!说不定如此一来,宁王的身体会越来越好,毕竟这人心里要是有了寄托,有了动力,人也会跟着努力,或许身体就能好起来也说不定。”又有一位官员站了出来道。
皇上眉头紧皱的看着底下说话的大臣,面色冷沉,眸色晦暗不明。
“父皇,儿臣觉得既然九弟想要为父皇分忧解难,那不如就成全了九弟吧!”凤乾阳沉默了一会儿才站了出来帮忙劝说道。
不管是哪个皇子都早早就在朝廷上活跃,帮忙处理政务了,就连他也是十六岁就开始了。可是九弟现在都快十九了,却从来没有在朝廷上做过什么事,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王爷这个称号也只是称号而已。
他心里应该也是非常委屈抑郁的吧?是个男人都想建功立业,九弟也不例外。
又有几个大臣出来赞成了宁王的话,良久之后皇上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宁王,似乎叹了一口气,“小九,你可是认真想好了?你要知道常州离燕京甚远,千里迢迢,若是途中你身体不适……后果你可想过?”
宁王淡淡的笑了笑,“父皇,儿臣既然敢自请前往常州,自然是已经考虑过了,也做好了准备。儿臣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安然无恙回来的,父皇请不要担心儿臣的身体。”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后才无奈的妥协道:“罢了,你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你坚持,那朕也不阻拦你了。只是你这一去一定要带上大夫,朕让徐太医随着你一同前往吧。另外……”皇上顿了顿,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有些呆愣的阮伽南身上。
“另外,你刚大婚,既然如此,那就让宁王妃陪着你一同去吧!也正好路上有个人照顾你,这样朕也能放心。”他们两夫妻也不必刚大婚就分开。
啊?啊?被点名的阮伽南心里震惊了。为什么要她陪着他去啊,明明是宁王自己要去,为什么要拉上她啊!
常州哦,老远了,这里又没有飞机高铁的,坐马车去,她屁股都得开花。而且她和宁王的感情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啊!
阮伽南在心里狂吼着,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宁王身边跪了下来,不得不忍住内心的悲苦道:“儿臣多谢皇上体恤。”
借着跪在地上低头谢恩的时候阮伽南狠狠的瞪了一眼凤明阳,凤明阳斜睨了她一眼,看到她凶恶的眼神挑了挑眉后又淡定的移开了视线,根本不为所动。把阮伽南气得够呛。
王爷了太过分了啊,好歹现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做这样的决定怎么的都要先跟她说一声吧?她敢拿她身上的那把匕首打赌,今晚的事肯定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顺理成章提出前去常州的请求。
帮他说话的官员……有几个是他的人?
可以啊,王爷,深藏不露啊!
刚大婚的时候她只是怀疑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可是没有想到实际上他隐藏得比她以为的还要深得多。恐怕是皇上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阮伽南觉得这其中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像个黑色的漩涡,随时能吞噬人的性命。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远离。
在这个社会上皇权大于一切,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别妄想和皇权争斗。而她现在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和上面那个人对抗,她也没有想过要掺和进皇室的争斗中。宁王是她的丈夫,但仅仅只是丈夫而已,她并不认为出了事他真的能护着她。
而现在她又发现宁王这人背地里还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呢,连皇上都被他蒙骗了,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隐忍之持久,手段之老成。
阮伽南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和后悔。
大意了,要是知道宁王是这个样子,她还不如当初直接上了梅家公子来得好。梅家复杂,但起码没有皇室复杂啊。一个梅家她还是能应付的,但是皇家,皇权,她是有心而力不足啊!
这宁王也太狡猾狠毒了一些,把她牵扯进来,这不是等于拿着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吗?她真是太大意了。
短短一瞬间阮伽南便不知道想了多少,脑中的某些猜测也愈发的清晰了起来。越是这样就越是后悔,她分明就是上了贼船,特别是现在她还知道了宁王的一些秘密。她要是透出了一点不妥来,宁王只怕会毫不手软的将她杀掉。
今晚的宴会发生的事不多,却足以让很多的心思复杂了起来。大家看着宁王的眼光是变了又变,同情有,无奈有,可怜有。
凤明阳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点,宫宴结束之后就带着异常沉默的阮伽南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王妃你这是哑巴了?还是吓傻了?”凤明阳见她的沉默有些异常,不由得问道。
阮伽南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情和他闹了,冷淡的着面色,“王爷,难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今晚的事吗?你要去常州,为什么要拖上我?”
“王妃多想了,本王是万万没有想到父皇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来的。”凤明阳说得很诚恳。
呵呵,她会信他?
阮伽南冷笑了一声,“王爷,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彼此的底咱们心知肚明,王爷可不是这样没有计划的人。王爷这是想拉我当挡箭牌么?”
凤明阳沉默了一下,然后深深的望着她,“从你嫁给我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是挡箭牌了。”
即使他并没有要让她当挡箭牌的意思,她也已经成了。有些人不是他不想就能如他所愿的。
阮伽南气得一窒,暗暗磨了磨牙,“王爷,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希望王爷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求的只是能活下来,长命百岁,安安稳稳,不想掺和进你们皇室中的事去!”
凤明阳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惊讶意外,只是道:“你放心,我说过会护着你的,那就会护着你。”
“王爷要怎么护着我?”阮伽南冷笑。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凤明阳蹙了蹙眉,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和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你到底在不满什么?不满我今晚算计了你?如果我说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带你一起去的想法你信吗?”凤明阳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才说道。
阮伽南拧着眉回视着他,他眼神不避不闪,自然坦荡。
两人对视了良久阮伽南才问道:“王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现在是你的王妃,或许你并没有相信我,这我可以理解,因为我同样也不相信王爷。但是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适当的坦白只会有利于我们的关系。”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只会处于被动状态,对谁都不好。为他也是为她。
凤明阳眸光闪烁了一下,视线落在了马车燃着的香薰炉上,望着那一点点若有似无升起的烟雾,眸色黑沉看不到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伽南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才轻笑了一声,叹息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并不想要做什么啊,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仅此而已啊!”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阮伽南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属于他的东西?
他是宁王,是皇上最受宠的儿子,还是现在唯一被封王的皇子,他什么都有了不是吗?还有什么事属于他却被人夺走了的?又是谁夺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她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深究,因为越是深究就越是发现这水太深了,探不到底。
“王妃不要害怕,只要王妃不给本王惹麻烦,那本王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我毕竟是夫妻不是吗?”凤明阳神情温和,就好像刚才阴鸷寒冷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阮伽南又是一声冷笑,“王爷在说笑吗?明明现在是王爷在惹麻烦,连累了我呢。”
“那王妃想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怕是王妃不愿意也要跟着本王一起去了。”凤明阳很是无奈的样子。
关于这件事,他是真的有些无辜。
他确实是没有想要带阮伽南一起去的,毕竟他是要去做正事的。他们虽然是夫妻,但还没有到互相无条件信任,让对方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的程度。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路途太遥远,他也说不准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事,带着她意味着她也要承受同样的危险。他并不想连累她,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带她去。但是他没有想到父皇会这么急着就做了决定。
说到这个阮伽南心里就来气。
是,现在是她不愿意去也得去了!这才是最让她生气憋屈的。
而且跟着他去常州,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来回就要两个来月了,再有处理事情的时间,这么一搞,一年的四分之一就没有了。她自己的事情怎么办?她还要查她亲娘的事呢!
“王妃,你不妨往好的地方想。去常州我们走水路的多,但是回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你不是想查你娘的事,或许我们可以绕个路去青州看看。”凤明阳突然说道。
阮伽南一愣,青州?
她转眸看着他,“去青州?”
凤明阳点了点头,“你不是要查你娘的事,我们办好事情跟父皇说一声迟点回京也是可以的。那就有时间去一趟青州了。正好掩人耳目,不被阮府的人发现。”
阮伽南凝眉一想觉得倒是个好主意。
贺氏和阮常康将她娘留下来的东西藏了起来,虽然说有可能是贺氏贪图那些东西的价值,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想要隐瞒她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为什么她问起来,阮常康总是想方设法的转移开话题,从不愿意和她提亲娘的事。
在燕京查不到什么,或许去青州真的可以查到什么也说不定。毕竟听说当年来燕京的时候阮常康就已经成亲了,她娘是随着他来燕京不久后才离世的。那就是说他们在青州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越是想就越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凤明阳神色微微一松。
她若是咬着这件事不放,他还真是不好处理。说起来是他吃亏,偏偏对她,他又似乎总是多了几分耐性,大概是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吧。
只是他这边才刚刚偷偷松了一口气,那边阮伽南抬起头就看到了放松的神色,面色一冷,说道:“王爷,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这样啊。”
“……那你想怎么样。”他有些无奈了。
阮伽南轻哼了一声,“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他一呆,“赔偿?本王要怎么赔偿你?”
阮伽南不说话,但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凤明阳低头一看,就看到她的拇指放在食指上摩擦了几下。
“什么意思?”看不懂。
阮伽南眼一瞪,“王爷,银子,银子,怎么这么不上道。你让我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难道不用赔偿精神损失费吗?只有银子能让我受伤的心灵好受点。”
凤明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这是什么奇怪的论调。还有,她怎么怎么庸俗呢?张嘴就要银子。
“给不给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不会这么小气吧。
阮伽南觉得自己既然被算计了,又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那好歹要捞一点好处才行的。
宁王动心忍性,“给!你要多少?”
要多少?
阮伽南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千两黄金……
她眼睛倏地一亮,兴奋的道:“那就一千两黄金吧!”
黄金啊,她的黄金终于还是回到她怀里了。果然,属于你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会属于你的,不管是这一千两黄金还是她娘留下来的东西。
一千两黄金……这对宁王来说似乎是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想起她在阮府穿着男装离开时的背影,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问道:“王妃,你是什么时候回燕京的?”
“啊?什么时候回燕京的?王爷你问这个做什么?”阮伽南有些不解。
凤明阳无害的看着她,“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就问问而已。”
突然想起来?
一千两黄金,她才刚说一千两黄金,他就突然想起来问她是什么时候回燕京的,他不会是还没有忘记当初的事,还记在心里,所以她这么一提,他就想起来了吧?想了想,她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宁王是个非常小气记仇的人。
她眸光飞快的一闪,佯装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记得是中秋过后回来的,中秋我还在庄子上呢。过了中秋才从庄子上出发,走了好久才回到燕京呢。”
中秋过后?难道是他多想了?他遇到上那个小子的时候可是中秋前……凤明阳眼里闪烁着疑惑。
“你真的是在中秋过后才回燕京的?”
“哎呀,王爷,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有必要骗你吗?我说王爷,你不要转移话题啊,一千两黄金你到底是给不给?”阮伽南索性垮下了脸。
凤明阳睨了她一眼,“给,你要自然给。”
不过是一千两黄金,给就给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阮伽南终于满意的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真意的笑容。
凤明阳看着她一脸财迷的样子,有些头疼。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家产,她会不会乐疯,然后使劲儿的花他的银子?
今晚的事就以一千两黄金作为结尾了,也看似顺利的过去了。
虽然还是新娘,但宁王自请前往常州的事还是迅速的成为了燕京人热议的话题。
老百姓是不知道这常州出了什么事,但那些官员和富家子弟知道啊!
说起常州的事就不得不提一下几个月前发生的事了。
今年——哦,不,去年。去年夏季南方各地连连暴雨,许多地方都发生了严重的水患,朝廷对此也是非常的重视,拨了不少的款,派了不少的人到水患严重的地方去赈灾。可是凤歧国国土辽阔,即使皇上有心好好处理今年的水患,帮百姓度过难关,但架不住底下的官员心思各异啊。
这不,常州也是水患灾区之一。但是一开始朝廷并没有接收到常州发生灾情的奏折,也没有官员提起过这件事。是后来,有逃难的百姓被回燕京的官员遇到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常州也发生了水患,而且很严重。
可是为什么朝廷上的人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呢?想来是有人将灾情压了下来。这个官员回到燕京之后就将此事禀报上给了朝廷,皇上虽然疑惑,但架不住这个官员言之灼灼,态度坚决固执啊。皇上便派了人前往常州去查看了。
结果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快马加鞭的去,快马加鞭的回来,说常州虽然是发生了水患,但并没有说的那么严重。更加没有老百姓逃难,情况比起其他的地方简直是好太好了。皇上一听顿时就怒了,把那个官员狠狠的斥责了一番,然后又拨了银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