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第一次有了“虽然身处喧闹的人群,但我还是十分寂寞”的感觉,她不可避免地思念起了谢琰。
大年三十他一定没好好吃饭,光忙着家族里各种应酬吧,估计年初一到元宵都得不停地走动,家族的,官场的。
他可会想起我?
“寄奴哥哥,你是怎么进院子来的呢?每次见你都不是从二门过来的。”采棠正和寄奴闲聊,立刻引起了萩娘的注意。
“我告诉你啊……”寄奴马上兴高采烈地想炫耀,萩娘连忙咳了一下,打断了他。
寄奴不解地看了萩娘一眼,继续说:“就在那边……”萩娘又重重地咳了两下,瞪了寄奴一眼。
寄奴弱弱地问:“萩姐姐,你嗓子疼吗?我去帮你拿药?”
萩娘哭笑不得,一本正经地说:“我看这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李妈妈,我们吃饺子吧。”
小丫鬟们就等这句话呢,众人欢呼雀跃地涌去厨房下饺子了。
好险,终于把话题岔开了。
萩娘把寄奴拉到一边,再次正色嘱咐“墙洞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寄奴很委屈地说:“采棠不是别人啊,采棠是我唯一的妹妹。”萩娘没办法跟他解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太世故的话,只能强逼他“如果告诉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我就立刻把那个洞封起来,我也不再当你是我的弟弟了”。寄奴总算被吓到了,答应绝对不说。
随着一阵阵香味,饺子千呼万唤始出来,每人都有满满的一大碗,李妈妈还准备了酸酸甜甜的香醋,萩娘吃得差点咬到舌头。
寄奴也抱着自己满满的饺子,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与此同时,桓玄正在司薰堂自己的内室调香。
欢喜的气氛与他无关,新年的喧闹离他更远,过年在他来看绝不是一件欢喜的事情,这不过是意味着离他的横死又近了一步而已。
摆弄着自己心爱的香料,他内心慢慢平静,能更缜密地思考。
一场车祸结束了他的前世。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桓玄的父亲桓温已过世了。
原来那个正牌桓玄被推入了荷塘。简单粗暴的手法,但十分有效。
被人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桓玄的身体就已经换人了。
从小面对身边的各种层出不穷的明枪暗箭,曾经的他比萩娘更为惶然。
但他比萩娘聪明,也比萩娘记性好。
在念史书的时候只见那风起云涌,花开花落,你方唱罢他登场,不过是付之一笑。
恐怖的是自己竟然站在了历史画卷上,还是上面一个小炮灰棋子,简直是一场噩梦。
他清楚的知道桓玄此人最后不得善终,也知道淝水之战秦军必败。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千方百计地娶了刘氏的女儿,原以为会对自己是很大的助力,反而让皇帝对自己更为忌惮。
联络了那么多官员为自己请求淝水之战的指挥权,皇帝却偏偏更加不敢让自己出头,白白将机会送给了谢家。
他时而回忆,时而思索,还是怅然地发现,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知天易,逆天难。他终于明白诸葛孔明当年的痛苦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呢,当初直接死了也就没事了。
不过既然来了,活了,走了这一遭,只要自己用尽全力去争取了,不论结局如何,只要能肆意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也就够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看上去很舒心的臧家女郎,真真是朵解语花,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非常自然毫不扭捏,令人感觉十分亲切。
谢琰眼光真不错,英雄所见略同啊。
若非因为谢琰,只怕桓玄这会已经把臧萩娘纳为妾室了,就是没事陪自己聊聊天也好。
手中的香粉已经打成了一个篆书的”寿“字,桓玄用鎏金的铜质镊子夹起烧红的炭条,点燃了粉末,黑暗中,一个蜿蜒不断的”寿“字正在缓缓燃烧,虔诚的檀香香气四散开来。与此同时,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正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