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青听着门外越来越轻微的脚步声,慢慢翻过了身。随着他抬被的动作,被子冒出股闷热的气来,腥得他呼吸一滞。他现在浑身都泛着酸痛,骨头像散架般发出噼啪响声。
他躺太久了。
他想动起来,却觉得没有力气。便只是微阖着眼,失焦的目光呆滞地卡在漆沉的天花板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球还是稍感灼痛,但已经比前些天好多了——这几日,他一滴眼泪也没流。他哭不出来了。可能是废了吧。
想到这里,斐青的嘴角动了动。挺好的,至少还能发现,自己是个废人。
他的唇最终还是没能弯起来。
寝室内有点闷热,雨滴忽重忽轻地打在紧闭的窗上,发出或大或小的繁杂声响。
滞带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挤来,压在他身上,很沉很重,仿佛有只巨大且畸形的章鱼,挥动着无数吸盘,要往他的喉咙里塞。
斐青发着呆,手里紧攥的手机越来越滚烫。机身上全是他的手汗,摸起来黏黏腻腻的,他却始终不愿意撒手。
他把机子从被里抽出来,按亮屏幕,打开微信。
荧光从屏幕里蹦出来,砸在他的脸上,刺得他干涩的眼眸越发疼痛。
他用力皱了下眼睛,迫它强行适应这股光线。他拨开通讯录,小心地颤手点开和林清的聊天界面,摁下转账的按键。
这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了。
随手输了个数字按下确认后,斐青撑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本就沉滞的呼吸,伴随着心脏要被泵裂的奇怪痛觉,变得更为沉重。让人觉得有莫大的痛苦,将在下一秒内全数袭来。
“请输入支付密码。”界面提醒道。
“呼……”
斐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还没被删。
这五六天来,他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这样操作一次,以确认自己是否已被移到她的通讯录外。
他不敢找她,也没脸找她,只是病态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行为。
嘴唇干裂得一动就痛,斐青却毫无所谓。他早已经痛得麻木了。
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仪式一般,他将手机屏幕熄灭,将其慢慢地放回被里,再小心翼翼地用手覆上。
也不管那发烫的机壁,他渐渐地将手攥紧,像要把它融进血肉里。
求你了。
……
请别夺走我最后的念想。
……
过了一会,他变得安稳了些,眉头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周边的一切又沉寂下来,方才微渺的生气已如从未存在过。
…………
冷色白光,将偌大的房间一点点全数铺满。窗帘紧闭着,却隔挡不住窗上雨滴猛烈的击打声。
林清靠着床头,读着主任发来“转学申请已撤回成功”的短信,眸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竟然通过了?
按主任这大嘴巴,她妈早得知道了,不可能不阻止她啊。
难道主任争了把气了?
亏她还思考了几晚上,想了一篮子的反抗计划,就差实施了……
不对,这是好事啊,她怎么还有点惋惜呢?
林清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