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属问得一圈下来,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便按着自己的理解,也开始学着因材而行的办法,果然有了些效果。
小衙署里头一应推进得极为顺利,裴继安那一处征召民伕也按部就班。
他在县衙里头协理赋税粮银之事已经两年有余,自接手之后,与他州互换人力、粮布上缴朝廷,为百姓省了不止一点两点,同各处里正、村老都熟悉得很,对各处地理,人文也多有了解。
此时再来征召民伕,当先就讲得清楚,今后圩田做好,可以拿出一部分靠近各村的进行分派,又兼重修堤坝,不少从前的旱田也能得水灌溉。
裴六郎官声极好,裴继安虽不是官,一来靠着父亲,二来自己也做出了些事情,在这宣县辖下的村镇之中,说话很有些分量。
不少里正听得说是要修堤坝、圩田,半点都没有质疑同反对,直接就问道:“是不是原来裴县丞说要修的那一个?他在的时候月月都要来个十几二十回,若是那一个圩田,修就修吧!我们出人!”
旁人看起来最难的人力之事,在他手中,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解决了。
宣县虽然是个大县,可从前县衙里头的账上银钱并不宽裕,然则遇得今年,靠着沈念禾同公使库印的那一部书,赚了好大一笔。
裴继安早早就做好了打算,因他知道彭莽的性子,也算着账上钱够,甚至不待州中回话,就已经早早去信,同往日跑商时认识的人透露了此事,叫众人筹措好了砖、沙、石、竹等物,另又有铁锹、锄头等等,用于修造圩田。
等到州中批文一下,他就把早早打好的请示递了上去,县里大印一盖,前脚出得前衙,后脚就进了后衙库房拿钱,转身找商户买材料,按着朝廷规矩做买扑。
他提前提点过,旧人自然也给他面子,给的材料好,要的价格也合理,州中、县中十来间商行、商铺一起报价,果然是他喊来的那几家中了,货都是现成的,甚至不用等,还帮着运到了堤坝上。
仿佛热刀切油块一般,一切都那样顺滑,毫无阻碍。
从州中批文下来,到人、钱、材料、图纸确定并到位,加起来都没有用上十天其中有五天还是贴榜告示买扑同公示中标商铺的时间。
仿佛就是眨眼的功夫,荆山下头的圩田、堤坝已经开始修造起来。
前头在造,后头沈念禾众人却也没有闲下来,要按着每日的进度计算、调配人力、材料,每日运多少去河边、山根,多少人运送砖石,多少人挖地,多少人砌墙,都要进行调整。
虽然总的圩田规模极大,足有百万亩,可此时做的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裴继安带着一群吏员监工,甚至都不用衙门里头官员出面,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才过了大半个月,已是有了个雏形。
此处做得轰轰烈烈,宣州之中,自然也有耳闻。
可毕竟距离得远,裴继安又并未大肆宣扬,等到郭保吉那一处真正开始留意此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小一个月。
他先跑去问宣州知州杨其诞。
对方虽然并没有怎么当回事,不过到底是郭保吉这个监司官亲自来问,也不好不做搭理,只好耐着性子回道:“宣县的圩田?彭莽倒是有递公文上来,如果我没有记错,应当是上个月批的本来正当春时,便是按着惯例也该修堤坝了,今次宣县虽然做得大些,可用的都是他们公使库的钱,也不必州中拨银,是以我就没往监司那一处送。”
话里话外全是一个意思你打听啥,又不归你管!
监司同当地州县官员各有利益,与其说井水不犯河水,不如说在一个盆里抢饭吃,是以互相之间,从来极少彼此待见。
郭保吉来了这一年,没能做出半点事情,可以说没少因为面前的杨知州扯后腿、下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