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慧手术那天,念念和易淮早早的就来了医院,他们目送着田小慧进手术室,没一会儿易爷爷也进了手术室里面。
其实给她做手术的是医院里比较权威的外科医生,易爷爷只是去协助的。
手术开始了,外面只剩下念念易淮还有谭恩。
念念似乎有些紧张,她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手术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田小慧的父母才来。
他们似乎刚从工地上过来,头上还戴着一个安全帽,身上都是砖灰。
因为今天女儿手术,但工作也不能落下,所以两人就早上四五点就去了工地上班,现在八点多,赶过来刚好。
看到田小慧的爸爸妈妈来了,念念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的时候,两夫妻扑通一声跪在了念念和易淮的面前。
念念吓了一跳,连忙也跟着跪下。
“叔叔阿姨,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因为女儿的事还有通夜的劳碌,两人脸上都不见光彩,满脸灰蒙蒙的十分沧桑,又或是因为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向生活低头已经变得千篇一律。
“谢谢你们,两个好孩子,要不是你们,小慧她,她就…”
母亲低下头,已经说不下去了,她想都不该想没有小慧能怎么办,曾经几时,家里穷到揭不开锅,那时田小慧才三个月大,就算穷他们也没有听姑母的话,把她送出去,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
将她养育了那么大,孩子从小成绩好又听话,以后一定能不会像他们一样过着最底层的生活,他们还想看着田小慧长大后不再穷苦,如果说没就没了,他们也不怎么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动力都没有了。
虽然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却也因为有一次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发烧没人知道,所以烧糊涂了。
“叔叔阿姨,你们先起来。”
易淮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念念,伸手将两个大人一起扶了起来。
站起身来的叔叔眼眶红了一圈,然后又从已经洗掉色的牛仔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的很好的一个铁盒子递给他们。
“这是我们刚刚向工地老板预支的工资,我们一时也还不了太多,这些就当是利息吧,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能还上。”
他们的眼神过于真诚,旁人看着都有些心痛。
易淮接过然后又推了回去。
“我记得我们没有给你们借钱,找我们借钱的是田小慧,所以这钱我们不能要,叔叔阿姨把这些钱拿去给她买点补品吧,让她快点好起来,这样以后才有钱还给我们。”
“是啊,叔叔阿姨,他俩家里有钱,以后让田小慧搬远点,说不定可以不用还了。”
谭恩看他们之间僵持不下,也跟着上前将盒子推了回去,要说这个世界不公平呢,易淮和念念家里是真的有钱,2000年那个时候就已经住上别墅了。易淮家里更是有几个公司。
“那绝对不行。”
这位母亲有些严肃的拒绝道。
殊不知这只是谭恩用来缓和气氛的小笑话。
那天手术很成功,他们在病房里面呆了一整天,一直等到晚上田小慧醒来,他们才回去。
后来整个寒假里,每天王丽就会煮一点营养的鸡汤猪蹄汤什么的念念送过去,直到开学的前几天,田小慧出院了。
“糟了!”
念念拿着十几张地理试卷跑到院子里,易淮正在秋千上坐着,大树乖乖的蹲在他的面前仰着头,一人一狗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他也仰着头,冬日暖和的阳光铺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金光灿灿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宽松针织毛衣,还有一条黑色休闲裤,狗狗眯着眼趴在他的腿上,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别一天大惊小怪的。”
念念跑过去,揉了揉大树毛绒绒的头,却感觉它有些睁不开眼。
“大树怎么啦?”
“前几天吃吐了,可能是老了,要走了吧。”
念念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易淮面无表情,好像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
“你说什么?”
“这本来就是天地规律,人会生老病死,狗也会。”
大树像是听懂了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易淮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抓了抓它脖颈处的毛,前几天去宠物医院的是宣萱带它去的,因为田小慧出院,易淮跟着念念去了医院。
“那你为什么不难过?”
“苗苗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你难过吗?”
苗苗是去年自己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她怎么不难过,妈妈在花店,爸爸在公司,自己在上学,回来的时候哭了好久,那几天都哭兮兮的。
“当然!”
“它只是从家里跑出去,你都难过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易淮挑了挑眉。
苗苗是加菲猫,活了十几年就已经算是比较久了,可能是觉得自己要离开了,所以也就离开了吧。
“因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难过也不用一定写在脸上吧。”
“……嗯,是啊。”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却盯着尚念,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地理卷子,似乎还是空白一片。
“放心吧,大树就是吃错了东西,还没那么快死的。……你手里拿的不会是这次的寒假作业吧?”
被他这么一说,念念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收拾书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一堆卷子没做。
“马上要开学了,我却一张都没有做。”
“其他的你都做完了?”
念念撇了撇嘴,挨着他坐下,陈年的千秋就立马发出了吱吱呀声音。
“当然啊,我每天从医院回来都在做作业。”
“哦。”
易淮哦了一声,视线向上抬了抬,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秋千也老了。
这样想着,他伸出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环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提溜起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脚下也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掉下的声音。
这个秋千没了。
自己的腰突然被他环住,尚念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易淮,距离太近,她似乎只能看到他眉宇之间的淡然还有他深如汪洋的那双眼睛。
易淮笑了笑:“你真的是个笨蛋,都分科了,还做作业,好好玩一个月不好吗,以后有的是给你做的作业。”
长木板掉在地上发出有些激烈的声音,念念的身子一抖,脸也红了一大片,她瞪了他一眼:“你懒就懒呗,还找理由,看着吧,下学期你的第一名就不保了。”
“你想当第一?”
“谁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