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她,岑析木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个黑屋子的阴暗潮湿,特别是秋天的时候,晚上秋风从窗户外面穿进来,白天的伤口被那满是灰尘的秋风一吹,疼的他眼冒金星。
“你还在怪你奶奶吗?”
老爷子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看了一眼,随后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岑析木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凭什么不怪?他又不是圣人,就算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也应该为自己的儿子想想,但她却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着儿子最爱的女人,还有用最恶毒的手段伤害儿子最爱的孩子。
她可能是个好母亲,但她不是个好女人。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今天毕业,同学们还在等着我。”
老爷子不语,硬是坐在那儿生自己的气。
“析木啊,再怎么你也是岑家的人,你的父母留给你的巨额保险费我给你了,但是你的户口是不是也应该留下。”
岑析木淡然的抬起头,望着老爷子花白的头发,他的脸上还有一丝父亲的样子。
两个著名音乐家的保险费固然巨额,但是文件上说的是两个孩子一人一半,且要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才能拿到。
已经给他了?
黎冉不是说要他回来吃饭才给他吗?
“户口的事再说吧,我的文件在您这儿吗?”
看他有些许松口的样子,老爷子也不准备步步紧逼。
“我给黎冉了,她说她可以让你来吃饭,我就把文件给她了。”
岑析木倏然皱眉,脑子里硬是把坏情况都想了一遍。
“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就先走了。”
录音笔他没有拿,他觉得黎冉要动手那也不是今天,可是现在他有强烈的感觉,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毕业晚会。
一走出大铁门,岑析木首先看了一眼一旁的地下停车场,开始来的时候,姑父开的那辆车还在,说明黎冉是自己出去的。
他站在冷冰的铁门外,楞在那里,他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心急?
可是根本给不了他多少时间,他连忙给尚念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但是并没有被接通,他的心一下子好像被提高了起来,他又开始翻找学生册里易淮的电话拨了过去,同样没有被接通。
虽然知道黎冉不会接电话,但是岑析木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试了试。
出乎意料的是,她接了。
电话一接通,岑析木就有些心急的开始问道。
“你在哪儿?你别干傻事。”
那边并没有楞多久,似乎也有些激动。
“傻事?如果要干傻事的话,当我知道那些男人把手伸进我衣服是多么恶心的事的时候,我早就干了,我那么惨了,我就要一个易淮怎么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还好没有太过失去理智。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如果要让自己快乐,那也得看你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你这样做只会让他恨你的,你是个好女孩儿,你可以用你的另一面来打动他啊。”
岑析木尽量稳着她,人却已经坐上出租车里。
凭着记忆,大概知道一班今天的聚会地点在人间天堂,虽然不知道尚念和易淮到底会不会去。
他也给田小惠和谭恩打了,都没有人接,至少说明现在他们都在一个地方,而且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你开什么玩笑?连你也要这样吗?打动他?是拿我破碎的童年,还是残败的身体?”
“只要你自己开心,没人会觉得你有什么不同,黎冉,你想想后果,每个人都有不想回顾的过去,但那只是过去,你摒弃过去就好了,不要被过去所纠缠啊。”
“……”黎冉不再说话了,两人之间已经沉默下来,岑析木也有些紧张,一直以来,他都不管闲事,不管是谁的,可是好像突然他变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是他生日的时候,桌子上突然出现的蛋糕吧,上面飘逸娟秀的字体倒是一眼能看出来是谁写的。
又或者是,实验分组的时候,尚念总是会自顾自的将自己归到她那一组,明明他总是那么冷淡,图书馆之后,连话都不怎么说。
再或者是,她说,我觉得能当着所有人发表自己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意见时,那很酷,就像是著名音乐家林舒心那样,爱就是爱,分什么男女,不管真假与否,旁人到底也无关。
那是她在语文课上的发言,也是她知道他的身份后说的,虽然不是对他。
那么多年,他习惯性的看着她的后背,她总是积极向上的,跟他的黑暗不同,她太过光明了。
“岑析木,你不会是喜欢上尚念了吧……”
车窗外车水马龙,灯光透过窗玻璃打在他的脸上,他握住手机的手不由得捏紧了些,淡漠的脸上也骤然划过一丝不适。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岑析木冷静了下来,想了想,他确实不想尚念被伤害,但是喜欢,好像很陌生,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车子在人间天堂前停了下来的时候,门口站了很多学生模样的人,大概是高兴,一不小心喝多了,一个劲儿的吐。
他朝着楼上走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烟酒味,还充斥着悲伤的离别之歌,他不自在的捏了捏鼻子,本来想一间一间的找来着,幸好在看第一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班上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