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
庙宇内的香火时明时暗,阴风呼啸穿堂而过,发出一种奇特的,近似于女人笑声的回响。
牧四诚背后的三清神像从原来的面色端庄转为怒目而视,举着拂尘咧开了嘴,似乎要对牧四诚这个在他面前就施展邪术的道教子弟辱骂两句,狠狠打去。
清脆的铃响和着风声传来。
十字交叉压在棺材上的红线晃动,带动得四个角的铃铛也开始晃动起来,神像前被何大牛点燃的三根香的三根蜡烛在阴风中摇摆两下,熄灭了。
庙宇内的灯光昏暗下来,只剩头顶摇摆的挂式电灯一点淡黄色的光打在神像上,无论是神像还是人,在这样模糊的灯光下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七口棺材正对的临时奠龛里摆放着的黑白照片上面容慈蔼的七个老人也变得莫名阴森了不少,在相片里直勾勾地盯着大堂里的四个人看,脸上原本友善的笑变得诡异了起来。
牧四诚对上正对他的那张黑白照片里老人的眼神的时候,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柳,白柳对他平淡地摇了摇头:“没事,早晚都要念这咒的,事先看看效果也好。”
牧四诚莫名地松一口气。
白柳的眼神从亮度变得昏暗不少的灵堂一扫而过,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停在了某两口棺材上。
孔旭阳和杨志早已远远站开,这两个人脸上神色紧绷。
这游戏哪怕玩过一次,也到处都是小陷阱和坑,刚刚那个牧四诚突然念咒,要不是躲得快,害得他们都差点着了道!
这两口棺材正对的奠龛里摆放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容亲和,一看就是好人面相,但令人感到背后发凉的是,这两张原本应该是单人的遗照,在刚刚那场混乱里,居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双人合照。
在这两张黑白遗照里,这两个老人一个死死掐着举着相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牧四诚的肩膀,一个死死掐着面色平静的白柳的肩膀,脸上出现了尸斑和浮萍,指甲变得青黑尖利,正面色欣喜诡怪地朝着相片外面看。
白柳的眼神在老人掐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停顿片刻,然后收回在照片上的目光,看向这两口棺材上的黄符。
黄符上的朱砂黯淡无光,边角也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一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白柳转身看向牧四诚:“把上衣脱掉。”
牧四诚一懵,但还是下意识地脱了。
白柳的目光停在牧四诚的肩膀上——那里赫然一个刚刚被掐出来的,青黑发红的手指印。
牧四诚看到这个手指印被吓得靠了一声。
白柳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现在也感到这个地方有些隐痛了,他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转头看去,果然在自己的肩膀是哪个也找出了一个凹陷的手指印。
因为太过阴冷,甚至没有什么痛感。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刚刚是一直在拍是吧?给我看看。”
牧四诚把相机递了过去。
白柳专注地盯着相机巴掌大小的屏幕,摁动着相机上后退键,在不停后退的画面里目光飞快地搜寻着什么。
牧四诚凑过去,有点不敢看相机屏幕,只敢问白柳:“你在找什么?”
白柳摁动后退键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摁动了播放键:“找一个验证我猜测的东西。”
相机里的画面开始正常播放,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
牧四诚咽了口唾沫,也看了过去。
晃动的相机画面里灯光忽明忽暗,牧四诚能听到自己念咒语到最后恍惚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阴风一阵阵吹出来刺耳的声音,神像前点的香熄灭的一瞬,整个画面一暗,又是一亮。
在这一暗一亮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白柳和牧四诚的旁边出现了一下,又很快不见了。
白柳又把这个地方倒放加慢放了一次,这次牧四诚终于看清出现了什么,他的血都冷僵了一下。
屏幕上面映出两张完全被泡胀扭曲长满蛆的脸,脸上还沾满了绿色的浮萍,这两个身体变成青黑的手指甲掐在白柳他们的肩膀上。
然后这两个老人对着闪烁的镜头阴惨惨地盯了一眼,靠在白柳和牧四诚的肩膀上发出诡异的笑,泡胀的皮肉随着他们笑的动作裂开,露出里面发白的肉丝。
下一秒电灯昏黄的光亮起,这两张贴在他们耳后的人脸消失了。
白柳把相机递给已经被吓得失神的牧四诚,转身向棺材走去,他盯着上面的黄符一两秒,伸手,似乎是要掀开这黄符。
孔旭阳厉声阻止:“你要干什么!这符是镇压尸体的【安煞咒】!你撕了棺材里的尸体就镇不住了!大家都会出事的!”
白柳根本没管孔旭阳在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黄符。
黄符被翻转过来,后面居然还画了一张符!
白柳翻开自己的《茅山邪术手抄本》,翻找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这后面的符咒对应的符。
“【荫屍符】。”白柳淡淡地说,“果然是这样,表面上这张的确是【安煞咒】,但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后面又画了一道这些溺死的尸体化阴尸的邪符【荫屍符】增加煞气,而且背面的【荫屍符】正对棺材,才是作用最强的那道符咒。”
“贴这张符咒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压作用,只能让这些尸体更快地化作阴尸,出来为祸人间罢了。”
牧四诚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符有问题的?!”
白柳看他一眼:“因为里面的东西都能跑出来和我们合照了,这符一点镇压作用没起到。”
白柳说完,向前走,抬手干脆地把七口棺材的符全撕了。
顿时狂风大作,挂铃急响,七口棺材上的棺材盖子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要顶开红线掀翻开。
白柳面前的这口棺材的边缘猛地伸出了一只指甲青黑的手,缓缓顶开了棺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