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雨夜,几辆轿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而过。
时珺坐在车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身边的人。
他浑身都是血,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了一部分,露出了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容。
车内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却知道这位在自家老板心里的重量。
毕竟没有人能让他们的珺爷疯魔至此,竟然直接动用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暗桩来和小江总交锋。
要知道暗桩培养不易。
更何况还是那么多人。
那都是一年又一年,用时间和心血培养出来的。
可她几乎是把这里所有的势力全都拔根而起。
而且还不止这样。
只要在南边的人都知道,时珺向来是中立派,她只买卖情报,从不倾斜任何一方家族势力,无论是时家还是江家,或者是别人。
可现在她却直接对江家发出了攻击,甚至是……扫射了他们的人。
这一扫,就意味着她将和江家开战。
他们不由得有些担心,这里的势力都暴露了,这样下去还能和对方火拼吗?
然而对于这一切的疑问,时珺完全没有时间考虑。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秦匪。
在车里才半个小时,他手上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飙升。
再这么升上去,她很担心会出事。
“再开快点!”她努力压制着情绪,暴躁地对着开车的那人命令了一声。
被嫌弃的那名手下心头一寒,忙不迭地点头,“是!”
脚下的油门被他彻底踩死。
车子“咻”地一下就冲过雨幕,朝着医院方向而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这家医院是她名下的医院产业,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如果自己受伤了,在其他医院会被暗算。
所以她在律法、医疗等行业里都有大量的秘密投资和培养。
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躺进这家医院里去试一试的时候,却让秦匪先躺了进去。
“珺小姐。”
所有最顶尖的高级医生,包括那名年轻的副院长在内全都早早的就在地下通道处等着了,在看到时珺下车时先喊了一声,然后就训练有素的将秦匪从车内抬了出来,安置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担架车上,就此把人往医院的绿色通道推去。
直到进入急诊室,时珺被就此隔绝在了外面。
她就这么坐在门外面候着,面容沉稳,看不出有任何不安和焦虑。
跟着一起进来的手下们却不敢随意上前。
那沉稳冷淡的面具下他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种极低的气压。
谁敢上去,那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以至于最后的扫尾工作还是那些人的队长出面处理,随后又安排了二十几个人在医院内外做好布置和调度。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时珺稳稳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如同一个雕塑。
没过多久,担任这次急救的副院长就从急诊室内走了出来。
时珺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立刻问道:“他怎么样?”
副院长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严峻,“情况不是特别好,肩膀上贯穿伤严重,而且还有重度脑震荡,颅内血肿,身体更是有三处骨折,其中一根插进肺里,需要马上手术,否则就危险了。”
时珺心里头顿时一个“咯噔”,然后迫不及待地道:“那就马上手术啊!”
“那签字的病人家属……”
副院长这话未尽,时珺当即打断道:“我就是家属!”
副院长点了点头,随后就重新带上口罩就要折返回急诊室内。
时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悸,冷冷提醒:“你的命和他的命捆在一起。所以,务必让他平安活下来。”
那名副院长脚下的步子一顿,侧头承诺道:“我一定会的。”
随即,秦匪就被推了出来,那些医生的速度很快,大概是为了和死神抢时间,根本顾不上时珺,直接就把人送进了尽头的绿色通道内。
时珺也不敢耽误,只能眼睁睁地跟在后面,直到他被推进了手术室的大门。
手术室的红灯很快就亮了起来。
上面赫然写着:手术中。
那鲜红的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整条走廊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安静得就好像坐在了坟墓里。
她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明明是初夏的季节,她却觉得冷。
很冷、很冷。
冷得几乎让人觉得刺骨。
湿透了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如细细密密的针刺入她每个毛细孔之中,让人感觉颤栗。
其实她很抗冻的。
无论是小时候因为太过贫穷,没有钱,大冬天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衣也好,还是后来在时家被大夫人恶意训练,在大冬天泡冰水,她都熬过去了。
可唯独今天的雨夜,她感觉有点抗不过去。
如此安静的空间里,她脑子里都克制不住地开始不断地涌现起刚才仓库里那些人的话。
每想一下,她都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们让他为了自己乖乖回来。
他回了。
他们让他为了自己自废一条手臂。
他废了。
他们让他为了自己跪下求饶。
他求了。
甚至为了能让自己早点被放走,他主动当沙包给江暮韫打。
那张脸……
那张脸就是他们的杰作。
时珺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他本来是可以走的。
他可以直接坐飞机离开的。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