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旦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没办法想象曾经教授自己仁义礼智信的老师,居然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老师,鞑子早晚会被太子击败的,您走出这小院子,去看看外面的天吧!在杭州,太子监国以惊天神雷炸死了赵廷臣和三千清兵,在南京更是以飞天神炮轰开城墙,大破郎廷佐,清军何德何能,可与我大明王师相比?老师为何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钱谦益变了神情,一拍桌子,怒道:“胡闹!为师见过多少兵戈之事,你一黄口小儿又见过些什么?故国国祚已尽,就无需多提了!”
王芳旦生气到有些颤巍巍,怒道:“老师,之前你联络抗清义军,慷慨解囊,难道都不是出于真心吗?”
钱谦益有点卡了壳,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总不能跟学生说,他这算是两头下注,并且为挽回自己在江南士林的声望做点工作而已。
王芳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老师,您教导学生,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更要求学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报效国家,光复明室的机会就在眼前,学生唯恨才德有限,不足国用。国难之际,莫说此时大明占尽优势,就算是彻底的大厦将倾之时,也只愿以此身报国而已。岂能首鼠两端,惜身而旁观?”
钱谦益大怒,叫道:“竖子,安敢忤逆至此,与汝师如此说话?你若敢去那国子监,就与为师恩义断绝,从此陌路!”
王芳旦冷笑一声:“正合吾意,今日便跟先生断绝师徒之义,异日若是真的清军再临,绝不拖累于你!”
说着,王芳旦跪在了地上,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口中道:“最后再叫您一声恩师,您教会学生学问和道理,让学生知道如何做人。只是您所教的,跟您的所做所为,大相径庭。感谢您这些年来对王芳旦的教诲。”
磕完头,王芳旦站起身,站得笔挺,甚至下巴也微微扬着,鼻孔对着老迈的钱牧斋。
“就此别过!”说完,王芳旦走出了书斋。后面传来了钱谦益的臭骂声以及砸东西的声音,王芳旦也都不管。
走至大门时,王芳旦看到了一位颇有姿色的半老徐娘。对上这位妇人,王芳旦又罕见地收了自己的怒气和倨傲,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师娘。”
这妇人正是柳如是。
柳如是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衣着朴素,但难掩丽色。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叫师娘了,你都已经跟他断绝了师生关系。”
王芳旦脸上有些局促之色,面对钱谦益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反倒是对着柳如是,他却有些担心。
柳如是又道:“进了南京国子监,好好读书,据说那边教授的都是新学,南边来的什么杂志书刊我也看过一些,虽说文字平直,但博大精深,并不那么容易懂的。太子监国是重用精通新学之人的,你能学得好,未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王芳旦没有想到柳如是居然对自己是一番提点,跟钱谦益是两个态度。他向来佩服柳如是这样的奇女子,如
今看钱谦益,总觉得这只老狗配不上柳如是这般人物,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现在连学生都不是了,这般的话也是不好说出来。
王芳旦又跪下来,给柳如是行了一个大礼,柳如是站在那,安然地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