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臣只好点头接受,心里却不由得后悔,觉得自己若是在城隍庙就强硬地拒绝,没准就不用受苦了,然后他看了一眼胡桂扬,现自己任何时候在这个人面前都强硬不起来。
袁茂到前院找到沈乾元,要来几匹马以及一些必须之物。听说他们都要进山,沈乾元很意外,但是没有多问,要什么给什么。
胡桂扬太累了,睡了一个时辰,将近黄昏时出,这可不是出门的好时机,胡桂扬却坚持不在莫家庄过夜。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全黑,队伍中谁也不认得方向,胡桂扬才决定休息,选择一处稍高些的土丘,也不生火,在背风处铺好毯子席地而卧。
胡桂扬亲自守夜。
夜里并不冷,只是风比较大,吹得树摇草动,远远看去,总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胡桂扬居高临下,经常调转方向,远近尽收眼底,心里却一点也不踏实。
“高不过三”,从听到预言那一刻起,这才过去一天半,而他面对的敌人神出鬼没,可能从任何地方跳出来。
好几次,胡桂扬甚至怀疑刺客已经在不经意的一瞬间动手了,于是盯着在背风处合衣而卧的数名村民,直至看到他们转身,才稍稍安心。
还有一个人一直没睡,何三姐儿坐在毯子上,像是在打坐,等其他人都入睡之后,她悄悄走过来,将一件东西放下,小声道:“你打算就这么站一晚上?”
那是一张折凳,何三姐儿随身一直携带,并非莫家庄供应。
“谢谢,你想得周到。”
胡桂扬坐下,何三姐儿却没有立刻离开,“还有人要对他们下手?”
何三姐儿早看出来了,胡桂扬不愿留在莫家庄,是担心高家村的五名幸存者再受伤害。
“嗯,那个叫张五臣的人从前算是何百万的徒弟,退出多年了,在城里赶骡车,突然学会了算命,专算他人死期,据说很准,他说‘高不过三’,高家人活不过三天。”胡桂扬也压低声音,以免吵醒他人。
“原来如此,他怎么算命?”
“一只小香炉,据说里面能出只有他能听到的预言。”
“他在撒谎。”
“嗯。”
“你为什么不问个清楚?”
“不急。”胡桂扬笑了笑。
何三姐儿在月光下看到他的笑容,于是也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张五臣只是一名传话者,所说的一切都来自何百万与闻家庄,该说的时候自会说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胡桂扬起身,指着折登,“你坐。”
何三姐儿摇摇头,“我要休息了。对了,你应该向小草道歉。”
“啊,为什么?”胡桂扬完全糊涂了,他坐在这里值夜,为的就是保护小草等人,居然还要向她道歉。
“小草的金丹被赵阿七抢走,等你回来给她做主,你却表现得十分冷淡,甚至没有多问两句,让她很伤心。”
“金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没被抢走,我也会让她交出来。”
何三姐儿笑道:“她在意的不是金丹,是你的冷淡。”
何三姐儿不想再多说,回到自己的毯子上,仍然不肯躺卧,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不动。
胡桂扬仔细想了一会,喃喃道:“难道我还得负责哄小孩子吗?”
一夜无事,最接近刺客的危险就是一头突然蹿出来的狐狸,看样子比人类更加害怕,匆匆过路,跑进草丛里再没有出现。
天快亮了,胡桂扬叫醒袁茂,自己睡了一小会,等天全亮之后,立刻出。
一行人虽然骑马,走得还是比较慢,当天夜里到达高家村,村庄仍是一片焦黑,五名幸存者失声痛哭。
胡桂扬带着众人去往“将军府”,那里躲过了放火,依然完整,起码有房屋可供居住。
胡桂扬太累了,因此由何氏姐弟值守上半夜,胡桂扬值守下半夜。
他知道闻家人有多厉害,入睡之前还在想,这样做究竟能不能保住五名村民的性命,等到后半夜被何五疯子叫起来时,他已经不想这些了,守在门口,提防着外面的任何变化。
天边刚刚泛亮,小草第一个起床,走到门外,揉揉眼睛,望向山下的村庄,从这里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这更让她有一种感觉,似乎一切未变,很快就会有熟悉的欢声笑语响起。
“小草。”靠墙坐在折凳上的胡桂扬低声叫她的名字。
“嗯。”
“不管赵阿七有多厉害、跑得有多远,我都会帮你把金丹夺回来。”
小草冷漠地看着胡桂扬,又嗯了一声,转身走回屋里,迈过门槛的一刹那,胡桂扬瞥见了她脸上的笑意。
离“高不过三”的最后期限只差两三个时辰,胡桂扬希望小草不要为一件小事而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