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成这样?”
咖啡店的老板好像和俞桓认识,从后面拿了一条干净毛巾出来。俞桓把毛巾搭在整个人都湿透了的男孩头上,却发现易澄在他的手挨过来的时候颤抖了一下,望向他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然而俞桓并不明白为什么,实际上,这种变化好像是易澄单方面对他的抵触。
自陈景焕找了他来教易澄,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虽然一开始他发现这个男孩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有缺陷,但是随着后面两个人的相处,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易澄对他的信任感在日益增加。
然而,却在某一天突然回归原点。
俞桓没再继续手下的动作,他向后退了一步,好让易澄放松下来:“你自己擦。”
易澄沉默着结果毛巾,胡乱将头发揉了揉,他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情应付俞桓。自从知道了他就是艾文的哥哥,他就知道了,原来,这个看上去儒雅和善的男人,也不过是应了陈景焕的要求才来到他身边。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陈景焕,陈景焕,生活里的一切都是在围绕着这个男人打转……包括他自己。
“陈景焕呢?”
果不其然,俞桓在他刚坐下的第一刻就问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易澄无端对着面前的老师升起了怒意,他抿了抿嘴没说话,低下头没再看俞桓。
可俞桓怎么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当下担心易澄的心思让他没注意到男孩的情绪变化:“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不跑出来又如何?继续待在门口看着陈景焕和别人亲热吗?易澄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所处的世界,周围所有人都在围着陈景焕打转:“为什么对着我总问他的事情,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老师。”易澄的音量不高,穿过咖啡馆的轻柔的背景音乐,还是传到了俞桓的耳朵。
“你……”俞桓心下一惊,他再听不出来易澄话里面的意思,也不用教语文了,“你和陈景焕闹别扭了?”
易澄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两只白净的手,因为刚刚在外面淋雨受冻的原因变得冰凉,他努力攒紧拳头,将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希望能传递些许温度。
男孩又打了个喷嚏。
俞桓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得起身想要去帮他要杯热饮。没想到,对面的男孩在他起身的一刻忽然抬起头,他的目光盯在俞桓身上,硬冷发问:“怎么了,老师要去给陈景焕打电话吗?”
“想多了。”俞桓笑了一下,“我只是去给你弄点热的喝。”见易澄仍旧不信任,他干脆掏了手机放在桌面上。
“手机放在这里,你总该放心了吧。”
转身去点单的时候,俞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他不知道陈景焕和易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是什么,对易澄都没有好处。他一边跟服务生说要一杯热可可,一边用余光看着那个静静坐在位子上的少年。
雪白的头发因为半湿的缘故而显得比平时颜色略深,坐姿端正,甚至有些紧绷,在悠闲的蓝调音乐中显得格格不入。
凭借俞桓对陈景焕的了解,根本无需他去打这个电话,这个男人从上学那会性格就很乖僻,和他们班上的同学没几个聊的熟的。本以为这种性格的人进入社会总会被磨平棱角,哪想着人家却是凭着才华和家底,越来越我行我素。
这样一个人,一旦认定了谁,那恐怕旁人没法插手,只希望易澄能够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强硬起来。否则别人越是表现出对易澄的关心,引起陈景焕的反弹就越大……艾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虽然艾文和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俞桓对他的事情还算上心,将他送到国外,俞桓也有他自己的衡量。一来是家里面对艾文性取向的态度实在不怎么能接受,二来趁着那个臭小子对易澄还没敢有多余的想法,赶紧断了他的念头。
陈景焕这种人,他们可不想惹。
……
事实证明俞桓的想法全都是正确的,就在易澄抱着热可可喝到一半的时候,咖啡店门口挂的风铃轻响,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景焕西装革履,衬衫笔挺没有半点褶皱,身后跟进来的司机手里面握着一把黑色的拐杖伞,两个人从暴雨里走进来,衣角没有沾湿半分。
易澄手里抱着的热可可洒了,巧克力香甜的味道一下漫延开来,热可可顺着桌子滴到了他的衣服上,浅色的外套被褐色的液体弄脏,配合上他一副淋了雨的样子更显狼狈。
俞桓抬眼看见陈景焕进来,没再多言,只是叫了服务生过来收拾桌子,冲着陈景焕点点头,走开了。
陈景焕踱步到易澄旁边,从上往下俯视,在这个角度,能看到男孩小巧的下巴尖——瘦了,他最近总是不吃饭,推辞说胃口不好。
陈景焕皱起眉:“有什么事回去说。”这是他给出最大的退让,看在易澄淋了雨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