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封信,你可收到了?
李莹玉,喜欢陶清。
其实,比喜欢还多。
你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就舍不得离开了……
有些话,说得终究是太迟了。
一迟,就是一世。
到这时候,眼泪终于决堤。
明德六年。
春天。
“豆豆,母亲肚子饿了,喂母亲吃鸡腿……”我抱着豆豆的小肉腰,埋头撒娇。
唐思白了我一眼。“李莹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豆豆还像小孩子。豆豆来三爹这里,别理你母亲!”
豆豆哦了一声,推开我,跑到她三爹怀里。
我幽怨地瞥了他们一眼,抓了只小油鸡,躲角落里吃去。
“当了皇帝,果然都是孤家寡人了,女儿不亲,相公不疼……”我边吃边叹气。
“母亲……”豆豆怯生生喊了一句,我回头瞥她一眼,“作甚?想讨好我了?”
豆豆顿了顿,道:“那只小油鸡,是刚刚掉到地上的那只。”
我愣了一下,立刻把嘴里的鸡肉吐掉,怒道:“不早说!”
唐思不怀好意笑道:“谁让你动作那么快。”
好不容易,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师傅放了我两个月长假,让我跟着唐思、燕离还有豆豆出宫游玩,先去闽越见了老丈人一面,呆了七八天,燕离说要留下,我便和唐思回了趟唐门,被陶嫣压榨得差点精尽人亡——我是说金尽人亡,打马吊输得我差点要卖身了,幸亏唐思出马,以精准的手法出老千,把我的身家又赢了回来。
我喝着一泡千金的茶,翘着二郎腿凉凉道:“你们姓陶的都是吸金高手啊,你纵横赌场,你家陶然纵横商场,我们一路走来,哪里都是陶家老字号。”
陶嫣笑眯眯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陶家人就是聪明伶俐啊聪明伶俐。你说是不是小豆豆?”说着掐了小红豆一把。
豆豆正专注地玩着九连环,这时被点了名,傻乎乎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说了句:“嗯。”
我看着豆豆那小模样,很是心酸啊很是心酸。
豆豆长大了,一点没见精明。小时候是聪明伶俐没错,怎么让师傅越教越老实了?一点没遗传到我的奸猾。两只眼睛依旧是圆溜溜的,笑起来弯成新月,亮晶晶的煞是可爱——可关键你将来是一国之君啊!你可爱有个屁用!你讨人喜欢有个鸟用!君威!君威在哪里?你那一副让人心生蹂躏欲望的可爱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扮可爱萌死那些乱臣贼子?
我好生忧伤……
国师苏秦又在催我立凤君,我匆匆立了豆豆为储君,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陶嫣把豆豆抱进怀里,认真道:“小玉玉,如果你考虑把小豆豆嫁给我们家小唐唐,陶家的产业就一半归你了。”
我皮笑肉不笑,“陶嫣,你当我傻子啊,拿陶家一半产业换我万里河山,这笔交易赔本不说,你家小唐唐跟我家小豆豆还是近亲,同姓不婚,你知道不?”
“可我真的很喜欢小豆豆啊……”陶嫣痛苦地抱紧了豆豆,在她粉嫩的脸上蹭了蹭,亲了亲,说道,“小豆豆,叫声姑姑。”
“姑姑。”豆豆听话地叫了一声,又弯起月牙儿眼,露齿一笑。
陶嫣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如果乱臣贼子都是她那副德行,那萌确实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陶嫣时刻催促着他们家小唐唐搞定我们家小豆豆,以后弄个糖豆出来。我看着情况不妙,便夹着豆豆,赶着唐思连夜离开唐门,想到陶然这几年来为国库充实做了不少贡献,便拐去了白虹山庄一看。
半路错过了客栈,只能露宿荒郊,值得庆幸的是,我打包了两只小油鸡,不幸的是,一只掉到地上了,更不幸的是——被我吃了好几口。
豆豆安慰我说:“母亲,明天就到白虹山庄了。”说着把唐思给她的鸡腿塞到我手中,“母亲吃,豆豆不饿。”
我顿时感动得眼泪哗哗。
唐思一把抢过鸡腿,鄙视地瞥了我一眼。“跟豆豆抢鸡腿,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我刚想反驳两句,他又把自己的鸡翅塞给我了。
唉……
有这样的家人,我真是死了也瞑目了。
“豆豆啊,母亲告诉你哦。”垫了肚子,我抱着豆豆在怀里哄她睡觉,嘟囔道,“以后当皇帝呢,不能这么好人,别人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豆豆奶声奶气地说:“可是母亲不是别人啊……”
“除了母亲。”
“那父君呢?”
“父君也不是别人。”
“三爹呢?”
预料到她可能会问到莲姑姑,甚至陶姑姑,宗主爷爷……我打断她说,“反正你放机灵点就是!”
“哦……”她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唐思叹了口气,瞥了我一眼。“你教育孩子的方式太失败了。没耐心,没爱心,没恒心,最关键的是自己都没学问。”
他说的……无一句虚言……
于是我说:“闭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一人一匹马上白虹山庄。豆豆坐唐思马上,一路上东张西望。
这是她第二次来,第一次来的时候才三岁,这次都六岁了。
嗯……
三年了……
在白虹山庄前门下马,现门口停了许多马车轿子好不热闹,一小童上前笑问道:“三位客人可有英雄帖?”
我奇道:“我找自己小叔子要什么英雄帖?”
小童一愣。
唐思轻咳一声。
小童转眼看向唐思,到底有几分眼力,脸上顿时肃然,将我们迎了进去。
我问道:“庄上可有喜事?”
那小童弓着腰答道:“正在举办武林大会,推举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万剑山庄早被削没了,如今武林是白虹山庄独大。陶清……很早便从位子上退了下来,因此这几年一直是他的弟弟陶然主事。陶然前年也成了家,娶了个名门闺秀,我还让人送了厚礼来。毕竟这些年白虹山庄黑转白,入了商道,当起了规矩商人,给国库送了百万两银子,民间百废俱兴,他们也功不可没。
“你们庄主参与竞选吗?”我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童谨慎地赔笑,把我们领到偏殿等候,我特意让他去吩咐人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来。小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了声是,想必是觉得我们是来打秋风的。
既是武林大会,陶然想必是很忙了,其实我跟他交情不深,陶然与他哥哥妹妹不同,素来低调,看上去比较像正常人,上了点年纪却显得沉稳可靠,有点宗师气度。我原在白虹山庄时与他便没什么交集,原因在于彼时他被陶清送去拜师学艺,只见过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