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她捏了捏长袖下的手,汗意顺着指间滑落,这种大胆的话,鉴于此处只有他二人,她才敢言语。
却并不知这言语究竟会不会惹来祸患。
“好一个快言快语的学女。”他明朗的双目微眯,薄唇却带着笑意。
她摸不透他是高兴或是怒极反笑,只是颔道:“秦殷冒昧了。”
“那我也冒昧一句,”他稍稍倾身,二人距离不过一拳,他能很好地闻到她身上的清香,似乎还带了点糯米糕的味道。
她有些紧张,后颈都崩的直直地,等着他的后一句话。
“你可是打算吃独食了?”
她松了口气,却也禁不住笑了,她还以为,他又要如何刁难自己,原来不过是嘴馋了。
她从怀里拿出还有些温热的糯米糕,即便在和李奎打斗她也没敢拿出来的吃食,也是她唯一爱好的茶点了。
“殿下若是喜欢吃,秦殷便送给殿下了,就当是为刚才的言语赔不是了。”
带着浓郁香气的糯米糕放在他的眼前,却让他眼角划过一阵温热,不过很快便被他掩盖了下来,他接过糯米糕,小心地放在了一旁。
秦殷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糯米糕,她可是一口都没吃呢……
“殿下的冒昧之言便是这……糯米糕吗?”
他再抬眸时,眸中又是那熟悉的淡然和隐藏的锋芒感。
“秦学女,你可愿在东宫谋得一职?”
秦殷怔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位太子殿下难道……招她为内臣?
也就是说,若她入了东宫,那么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太子一党。
可无论从资历上还是从学术上,都说不过去,她只能将这句话当成一个笑话了。
“殿下说笑了,秦殷才识浅薄,万不敢担此重任。”
他挑眉,声音更沉了几分,“殿试且由我定夺,你有无才学,我怎会不知?招你做我身边的辅佐内臣,并非我一时兴起。”
即便他认真,她也不能当真,更何况还未过殿试,便落得高职,众人不服,她亦不服。
“兹事体大,还请殿下慎重考虑,天色已晚,秦殷先告辞了。“
秦殷颔,退出了轿撵。
他仍然隔着垂帘看她,意料之中的拒绝,可她既然想亲自去试炼,他再加阻拦,也没什么意义了。
“回宫。”
黄衣宫人一声长喝,随同的八个宫人便抬起了轿撵,朝着东宫方向离开了。
轿撵平稳,君胤却有些疲乏了,他倚靠在车架上,手却触到了一抹温热,垂眸,目光落在那包好了糯米糕上,唇角又染上了一抹温存。
而秦殷看着轿撵渐行渐远,却难得地有些五味陈杂。
今日她放弃了这个无数人都渴求的机会,拒绝了君胤的或好或坏的心意,可能往后的路真的不会太好走,她虽然年纪尚小,但遭遇的事故颇多,心智也比同年龄的少女成熟得多,所以其实在刚才那一刹那,她的脑袋里思虑了很多东西。
如果她接受了太子的邀请,可能从今往后,在太子的庇佑下平步青云,也算是实现了爹爹的心愿,入京高就,唯一的风险不过是在于往后皇位的方向上。
可如果她拒绝了这个邀请,不仅会拂了太子的面子,让他觉得她不识抬举,就连殿试上可能都不会再对她另眼相看,即便她今后侥幸做了官,在这京城之中,凭一己之力也是寸步难行。
但有一点,她却思虑得最清楚,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殿试机会,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都必定要去试一番。
正是因为她年纪尚轻,才会对这次的科举如此重视,宁愿拒绝了太子殿下的邀请。
秦殷想着便轻叹了口气,此事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不会像她这么傻了,若是傻一次换得一次心安,那她宁愿在未入官道之前,多傻几次罢。
秋天的风已经冷得有些透骨的凉,顺着黄瓦红墙,吹起她的外衣下摆,忍不住一个冷战,搓着胳膊就朝着扶英楼的方向走去,没了糯米糕,只能看看酒楼里还剩没剩下什么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