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邑建国以来,便不允许庶民妄论朝政,若听到,轻则当街威惩,重则入狱行刑,而学子学女们仅能与夫子探讨,在科举任何一试中妄言并下论段,便视为对天威不尊。
这是童叟皆知的道理,知法犯法,她自然也是有罪的。
然而,当她脖颈绷得生疼时,一声轻笑却从上方传来,“你何罪之有,你说的句句属实,起来吧,今日朕传你来,可不是为了罚你的。”
心里一直以来紧绷的弦,总算松了松。
她面不改色徐徐起身,“谢圣上。”
“此次城西一事,你有功,但为了不引起朝中内乱,朕只能私下行赏,见你年纪尚轻,却才学不浅,你……可有心仪的职位,朕可以赏赐给你。”
终于说到了官职上。
对于天子而言,一官一职,不过一言之间。
可秦殷却难掩心头激动,她终于要等到凭借自己获得京中职位的这一刻了。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声音都是压抑着颤抖的,“民女全凭……圣上定夺。”
她一届庶民,谈何心仪的职位,只要能在这京中任职,她都是求之不得的,她不在乎官职高低,只求能留在京中。
“胤儿曾与朕提起过,尚部一职很适合你去,你可愿意?”
话音入耳,秦殷的嘴角却慢慢地垂了下来。
胤儿……君胤?
她在答卷上写的话,难道他没有看懂她心中所想吗?
她从头至尾,都无意去尚部,她深知其中险恶,与其伺候皇宫中人,她宁愿造福于百姓。
秦殷再一次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民女……不愿。”
即便她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殿上那人,已经有了怒意,诚然,天底下有谁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违逆天子?
东邑帝怒极反笑,他看着阶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即便认定她的满腹才华,也无法认可她不可一世的态度。
即便知道会惹怒东邑帝,秦殷仍然要硬着头皮继续说。
“圣上,恕民女失礼,然民女已然失礼一次,不知有句话,圣上能否耐心听,听完再治民女罪责也不迟。”
“说。”
“谋天下事,为上士,谋国事,为中士,谋家事,为下士,民女虽年轻,但有志为中士,然城西之事,也可以此为解。”
东邑帝突然对这个小丫头来了点兴趣,话语听起来文绉绉,却很好懂,明明她埋着头,个头也被宽大的斗篷遮住,可平生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概来,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听下去。
“此话怎讲?”
秦殷听东邑帝的语气已经少了些怒意,一颗心也就稍稍回去了一些。
“若民女谋天下事,那么殿试之上,也不会冲动言之,而是私下借江掌院之便而面见圣上,告知于圣上,圣上信或不信,民女都能一展腹中才学;若民女谋家事,大可随意写一封信递交给明德寺总府,便一走了之,也不用惹祸上身。”
东邑帝沉吟一声,“此事与你不愿去尚部,有何关联?”
秦殷再垂,“无甚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