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杰瞥了小五一眼,歪着嘴巴笑道:“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点工钱呢?你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我也不忍再骗你——老七酒馆的房产被卖了,酒馆自然也开不下去,正值年下,何家的损失不小,你放那儿的那点银子苍蝇肉也是肉,怕早被何家吞了。”
这在小五听来比翠儿进了李府还要吃惊:“酒馆生意这么好,涨房租都可以商量,房主怎么说卖就卖了?”
“你们何老板办过这事儿啊,你怎么还不懂?”吕文杰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听说酒馆旁边从前是个医馆,你们要扩大店面便将其吞了,现下别人瞧上了老七酒馆,也过来吞,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置靠里……”
“靠里有靠里的好处,”吕文杰今天谈兴颇浓,边品茶边给小五讲解经营之道,“成本低廉,又有酒馆以前的熟客托底,再让咱这院里的孩子们每日过去说说唱唱……如此一来,从前何大富的门庭若市,不都归他们了吗?”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五听得脊背发凉,心里觉得这世界的老百姓活得也太不容易了。
不赚钱倒好些,小富即安,没人理会,一旦赚的多了,立刻有豪强惦记着抢夺!
但何大富不也抢了孙大夫的店吗?弱肉强食,亘古如此,想那何大富机关算尽,竟成了捕蝉的螳螂,最后还是被黄雀吃了。
如此誊写了将近半月也没写完,皆因吕文杰能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说除夕将至,各大酒肆、茶馆的演出越来越多,连务城有些头脸的府邸都订了堂会,安排准备,忙都不忙不过来,便让小五先歇着,就当是养伤了。
她表现得安静乖巧,府里人手又不够,有时候凤蝶都被叫走去忙,小五这小院便越来越自由。
有一次凤蝶走得匆忙,竟连门都忘了锁,小五便拄着拐走出院门遛了一圈,发现左近都是一模一样的小小院落,但都大门紧锁,想必都去忙了,没等他们晚上回来,凤蝶已早先回来,不让小五出门了。
隔壁院子每到傍晚都有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男孩,跟吕文杰问起,便听他说三爷爱惜名声,不屑与秦楼楚馆的歌伶娼妓为伍:“外人都说咱这行是下九流,腌臜,三爷要脸,便只收男徒,盼着能堵一堵外人的嘴。”
“那王掌柜说让我拜三爷为师?”
“他呀,”吕文杰提起王掌柜时嘴巴歪上了天,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屑,“商人罢了,只要能吸引顾客进门,有什么他说不得的?”
小五想问旁的他又去忙了,一走又半天不见人影,惹得小五越发担心自己的处境。
三爷不收女徒弟,那掳了自己来就是为了做“编剧”?这原本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得自由,别说逃走,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工钱,就算给怕也不会多,那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想到这一层小五便坐不住了,没事时便央求凤蝶:“文老板这阵子总是忙的,没空过来誊写,眼瞅着又快除夕了,我想去观音庙还愿,行吗姐姐?再晚怕菩萨要怪我不守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