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鱼。”
终于,这性格文静,举止内敛的少女,指了指海水,乐呵呵道。
余生翻了个白眼,“傻啦吧唧,鱼也没见过,用得着大呼小叫?”
余欣略感委屈的撅嘴,哼了声,再次背过身,不搭理自己的亲哥哥。
宁尘和李般若相视一笑。
通过这对兄妹的言行举止,想起了他们幼年时在一起的陈年往事。
其实,同时触景生情的并非宁尘两人。
刚才一直蹲在船头抽旱烟的老人,带上蓑帽,拎起一根鱼竿抛出海水之后,才背对宁尘四人,语气感慨道,“当了半辈子渔夫,看了半辈子的潮起潮落,也等了半辈子,可……”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
宁尘,李般若以及余生兄妹,均是表情一扬,满头雾水的望向老渔夫。
渔夫一边抛竿,一边摇头,“老了,所以有点触景伤怀,看到你们这对眷侣,就忍不住想起他们。”
“他们?”宁尘嘀咕,越茫然。
“是啊,我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十年,看着沧海变迁,也看着同辈一个个寿终正寝,落叶归根,更看着后辈子孙迁出这片贫瘠之地,可我舍不得离开,也放不下……”
“我怕他们有一天真的回来了,找不到我。”
“所以,一等就是好几十年,现在年纪大了,怕是等不了几年了。”
如今的沧海边缘,只有数座破落的木屋,居住的人确实少之又少,类似近前这位,依旧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打渔的老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按照正常情况,这么大年纪,理应颐养天年了。
此刻,听这位老伯的意思,他之所以还在坚持,并非生活所迫,而是为了等人。
等一个,半辈子都没再回来的不归人。
宁尘多嘴再问了一句,“老伯这是在等谁?”
“等一个很多年前,住在这里的一对情侣。”
老人动作生硬的仰起头,喃喃自语道,“我还欠他们人情勒。”
“那年,他们应该是才在附近住下,虽然两人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辈,但性格是真的好,尤其是那个姑娘,心地善良,平易近人。”
“往日里对我们非常照顾,有次……”
老人抬起右腿,卷动裤管,指了指小腿部位的一道伤疤,回忆道,“有次我被海蛇咬伤了,没钱医治,还是那个姑娘救得我,不然早就没命了。”
“可惜,头天才约好等腿伤痊愈了,就请他们喝酒,算作报恩,当时他们也答应了,说这酒一定和我喝,但第二天,他们就行色匆匆向我告别,说有点事急着处理,等处理完,再和我大醉一场。”
“最后,这场酒,我等了半辈子了。”
宁尘刹那之间,心头沉重,他咬着牙根,字字铿锵道,“老伯,那个年轻姑娘是不是叫做拓跋念秋?而与她形影不离的男子,唤作古三通?”
为了一个承诺,等了半辈子的老渔夫,神色错愕的回过头,询问宁尘,“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这次,就是送他们回家。”
宁尘双手托起骨灰盒,示意向这位身材消瘦的渔夫。
半生等待。
曾经的不归人,终于回家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位年岁渐老的渔夫,步履蹒跚的走向宁尘,一双浑浊的眼神,差点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