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方小老头的话时,秦川仍心里沉甸甸的。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杀人不眨眼,但面对身边人的死亡,还是有点难以,上次大鱼头的死都让他一连几个晚上睡不安稳。
方小老头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的九箕山老匪或蹲在地上叹气,或抽出刀子杀气腾腾地望着方小老头,只等秦川一声令下,便剁了那小老头,让他先下去给黄六喜开路。
王继宗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见此情形,不由轻叹一声。
方小老头转头望去,如获救星般跑过去,一把抱住王继宗的大腿:“明昭救我……”
“方大夫,有什么诊治手段可以一试的?”没等王继宗掰开他,秦川就开口问道。
方小老头死死抱住王继宗的大腿,也不敢回头,犹豫片刻才回道:“以往小老儿为邪毒入体的病患诊治时,行的是刺络法,再辅以汤药,扶正祛邪,十有……十有三四能侥幸活命,但这位兄弟伤口太大,邪毒入体过重,就算刺络放血恐怕也……若他心志坚定,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秦川不由眉头一皱。
放血?
这玩意靠谱吗?
华盛顿不就是因为接受庸医的放血治疗而死的吗?据说被放掉了两千多毫升,而人体血液才四千多毫升而已,放这么多,想不死都难。
现代还有个女的去中医馆放血治疗,连放一个月的血,结果成了严重贫血,差点没命。
但,现在又没别的办法了,好像元明时期治疗感染发烧大多都是靠放血,或者吃类似腹泻药的来排毒,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秦川又问:“你所谓的刺络法,要放多少血?”
“这位兄弟如今已体弱不堪,不宜过多放血,最多不超过五合。”
秦川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五合差不多五百毫升,比后世献血的四百毫升多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如,就给他试试?
这小老头能说出扶正祛邪这种话,应该是有点本事的,至少不像那些庸医只会吹牛逼什么药到病除。
因为,中医治病的本质就是扶正祛邪,最关键的还是扶正,调节身体机能,维持甚至提高自身免疫力抵抗疾病。
犹豫良久后,秦川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就有劳方大夫了,若能留住我兄弟这条命,秦某定当重酬,也定会牢记方大夫恩情。”
“秦巡检客气了。”
有九箕山老匪把一个药箱放在方小老头的面前,这是掳他来时,顺便掳来的药箱,那几个老匪虽然莽,但并不笨。
方小老头仍死死抱住王继宗的大腿,怎么都不松手。
王继宗很是无奈,和声劝道:“芦斋先生,秦大管事是个讲理之人,从不滥杀无辜,何况还有继宗在此,您就放宽心,去行针诊治吧。”
方小老头又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放开了王继宗。
他先是写下一个方子和一封信,让秦川派人去县城他的铺子里按方开药,再把信交给他的家人,说他在娄烦给人看病,无需担忧云云。
秦川急忙又派五个手下出去,一人三马,一刻不停地赶往县城。
为了减轻方小老头的压力,秦川把手下都赶出去了,只留自己和王继宗在屋子里打下手。
方小老头先是把三菱针、细棉布等器械扔进一口锅里,煮沸半刻中,用煮过的细棉布擦拭黄六喜的耳尖、太阳穴、后颈、胸口两侧等好十几个部位,然后用三菱针依次在那些穴位快飞一扎,流血后还挤压几下,让血流得更多些。
这中医的刺络放血,跟华盛顿那种直接割静脉放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秦川全程在旁边仔细看着,一旦发现某个地方出血过多,就会用细棉布适当按压一下。
等方小老头一套针走完,秦川估计黄六喜已经流了有两三百毫升的血了,那三菱刺可不是毫针,而是专门用来放血的,刺出的伤口可不小。
又过一会,方小老头便急忙让秦川和王继宗帮忙按压那些伤口止血。
施针完毕,方小老头又检查一遍伤口,把感染腐烂的地方仔细刮掉,重新倒上王继宗带来那瓶刀尖药,用煮过的细棉布小心翼翼地包好伤口,只留黄六喜的口鼻露在外面。
最后,方小老头大肆称赞王继宗的刀尖药,说他行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起效如此强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