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峰,仿佛是被人用斧子从半中央狠狠砍去一大块,由此形成了一片极为平整的空地。
空地旁侧有一道在岩石上开凿出来的阶梯与下方相连。
赵让看了一眼,觉得这条路好似比刚才自己走来的路要好走很多。
那师姐和小师妹每日过来给羽衣问安,应该走的都是这条路才对。
“刚才我们为什么不从这边走?”
红衣小孩反问道:
“你不是要从天外天走吗?”
赵让被他问糊涂了……捋了捋思绪,说道:
“是你说羽衣住在天外天的,然后我就跟着你走。我又没来过,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
红衣小孩想了想,觉得赵让好像说的没错,便说道:
“你说得对,是我前面没听明白。”
不管哪条路,能走到地方就是好路。
眼下已经走到了这里,赵让也不会再深究什么。
这片空地上有座用石头盖得房子,通体雪白。
找齐这么多颜色、尺寸、形状都差不多的石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还要运送到半山腰来。
看来白鹤山对这位南地过来的道长的确很是重视,否则不会耗费那么大的气力给她修建房子。
石头房子周围全都是土地。
这些泥土也都是从山上运上来的。
赵让在心中略一估算,单单是运送上来这些泥土,就够是个壮劳力忙活十几天的!
土地泛着油光,肥力很足,显然是有被人认真打理。
除了一小片是空着的以外,其他地里都种着东西,但赵让没有一样能叫得出名字。
“羽衣不在!”
红衣小孩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
赵让反问道。
按照师姐和小师妹所说,羽衣已经病了很久,根本没有外出。一应事物都依靠弟子们帮她打理,所以不可能不在。
“你看到那个架子了吗?”
“靠近石头屋,倒数第二个,上面爬藤耷拉下来那个。”
赵让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看到了。
但他还是不明白红衣小孩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羽衣在家的话,她已经把那耷拉下来的收拾好了。”
“她是绝不会容忍自己的院子有一点不完美的!”
这个理由和判断十分让人信服。
赵让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羽衣的大致感觉。
能够持有唐家独门解药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她就是唐家人,并且在家族中还有很高地位,以至于像唐晚晴这样的厉害角色,都得受制于她。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血缘!
血缘不仅是维系整个家族稳定的纽带,也是向外开枝散叶时最有力的武器。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大威一统天下没多久,天下就分裂成了北境和南地。
而像蜀中唐家这样的存在,朝代更迭对其根本没有影响。甚至南边的伪帝,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和影响,还要主动放下身段,与其交好。
“你知道羽衣叫什么吗?”
赵让问道。
红衣小孩摇了摇头。
这次他是真不知道。
就连他道藏师傅,清玄子的真名,他也不知道。
在道门中,大家都以道号相称。对于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道士,再冠以“道长”的尊称。
有些年老的道长,估计连自己都记不住以前自己的俗家姓名了。
红衣小孩看了看天色,对赵让说道:
“羽衣就住在这,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
赵让见他神色仓促,该是想起了什么急事。
红衣小孩说道:
“嗯,我要走了。”
赵让并未挽留。
他对这孩子印象很不错。
如果能在愚钝一些,多吃点亏,就更好了。
所以他对红衣小孩说道:
“好,你去忙吧。等我办完事,就请你吃饭。”
赵让本想说“请你喝酒”,但想起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所以才在出口的时候将喝酒换成了吃饭。
红衣小孩觉得请客吃饭这个说法很新鲜,高兴地说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后,跳起来拍了拍赵让的肩膀,像是老友分别般。
走出去一段路,还不忘回头提醒赵让:
“你要快点办完事啊!”
赵让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目送他身上的那一抹红色消失在阶梯的转弯处。
再回头看着羽衣的石头房子,赵让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唐家人个个都是用毒高手。
唐晚晴的阴风已经厉害到了无形无影的地步,更不用说在家族中地位比她更好的羽衣。
院子里种植的这些不知名的植物,赵让觉得有可能都是极为稀有的毒物。
这座山峰上没什么雾气,清凉的山风使得赵让十分舒爽。
抻了抻胳膊,衣服不小心蹭到了院子外的围栏,赵让不敢大意,当即拔刀,把这块衣衫直接割断,让其随风吹到山下。
做完这一切,心中余悸未曾消,忽然听到那石头屋子里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