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着兔子的短剑架在石块上晃晃悠悠,铁伐云惦记着别让快烤好的兔肉落在地上沾灰,取回铃铛就又坐回火堆边,一心一意的烤起了兔肉:“是能让你我落脚的地方。”
嵇汀还在回想上次醒来时发生的事,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睡的发硬的四肢打量了下四周环境,这个洞窟比之前的那个大上不少,洞内大,洞口也大,他们必须在洞窟深处才能勉强躲过从洞口吹进的寒风。
嵇汀一直未喝水口里发干,准备走出洞抓两把雪吃,被铁伐云叫住了:“出去做什么?”
嵇汀脚步不停:“渴了。”
铁伐云也不怕她趁机跑了,等她吃了雪走回来才翻动着烤兔慢悠悠的说:“其实洞内有甘泉。”
嵇汀抹了把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了上次醒时看到还有泉水一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低头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嵇汀撇了嘴:“你不早说,在哪呢?”
铁伐云声音带笑,用串着兔子的剑尖指了指洞窟的尽头:“最里面。”
嵇汀正巧想趁机看看方才铁伐云在石壁上摸什么,她像还是渴,走了过去。
铁伐云所说的甘泉泉眼在靠近洞顶的石壁上,泉水顺着石壁向下流,在地上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只有五尺见方,一掌深浅的小池,小池内的水像是会向下渗,无论淌进去多少泉水也都盈盈和池沿平齐,并不溢出。嵇汀看向石壁,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顺着石壁顶泉水流过的痕迹慢慢的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蹲了下来用手舀水喝。
泉水冬日虽不结冰但凉的惊人,像是水中有人拿锥在扎人的手,嵇汀被冰的瑟缩了一下,干脆趴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俯下头去饮水。
铁伐云映着火光看向嵇汀,嵇汀一双杏眼黑亮,颊边鬓发有几缕垂在水中,他一时间仿佛看到了一头在泉边汲水的羚羊。
铁伐云正胡乱想着就听当啷一声,是嵇汀撑地的那只手手腕上带着的手环滑落在硬石地面上。
嵇汀吓了一跳,她呛了一口水飞快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抬手就要看手腕上的手环有无大碍。
铁伐云在搜嵇汀的身时就看见过这个手环,算不上好的玉料,奶白色泛绿的豆种玉飘几丝翠,其中两个小指指节那么长的一段似乎是摔断了,用黄铜打成环接补上,实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看嵇汀一脸紧张,装作吃味的样子调笑道:“怎么?是情郎送的东西?”
半玉半铜的手环在玉质的那一段摔出一道明显的断印,嵇汀晃了晃手腕,看手环没有要断的样子还能带放下心来,站起来走回火堆旁去烤她方才慌乱间被泉水打湿的的衣摆。
嵇汀不想坐的离铁伐云太近,可那火堆实在不大,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最后她坐在了铁伐云对面,将手伸向火堆烤暖了,嵇汀解释道:“……没有情郎,是哥哥送我的东西。”
“哦,落鸿姑娘原来有阿哈啊……”铁伐云漫不经心应了一句,他撕下已经烤熟的兔腿递给嵇汀,“吉雅猎来的野兔,我没带盐巴,凑合着吃吧。”
嵇汀接过兔腿,她饿极了,不管味道怎么样,咬下一块囫囵吞下去,想起方才初醒来就听到他自语时提到的称呼,索性直接问了。
嵇汀又咬了一口兔肉,含糊不清的说:“阿哈是什么?”
铁伐云不疑有他,自己也撕了一块烤兔肉放在嘴里,干脆答了:“就是哥哥。”他嘴里的那块兔肉烤柴了,嚼着如同嚼枯草,被他吐进了火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嵇汀嘴里咀嚼着兔肉,心中也在反复咀嚼着铁伐云因为自己仍熟睡时自语的话,“阿尔阿哈……”她只知道一位名中带阿尔这两字发音的人,便是阿尔斯楞,若铁伐云称呼的阿尔哥哥真的就是阿尔斯楞……嵇汀这么想着,她的眼睛睁大了。
嵇汀看着往篝火里添柴的铁伐云,喉咙有些发干,她想自己应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阿尔斯楞是那日苏中年才得的次嫡子,与戈铄众王子的年龄相差较大,就她所知的情报来看,阿尔斯楞原本就是戈铄、玥虏这一代王子中年龄最小的,而眼前人竟还要唤他一声哥哥……
嵇汀将卡在喉咙里的兔肉拼命咽了下去,她穿过两人之间相隔的向洞顶窜去的火焰去看对方,她终于明白为何眼前人可以轻易呵止敌兵向她和阿尔斯楞射出的箭支,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那日苏亲王同母妹妹的独子,玥虏王苏赫巴鲁立下的玥虏太子,未来的玥虏国王,铁伐云。
这发现太让她觉得震惊也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嵇汀一瞬不瞬的看着火焰后的铁伐云,心跳骤然快了起来。铁伐云未觉察出嵇汀的异样,他垂着眼,用手撕了块看起来还不错的兔肉填进嘴里。铁伐云现在摘了毛毡锥形帽,他一头黑发鬓角两侧扎成细辫,连同脑后的散发一同用玄赤相间的布帛从额前绕到后面绑着,他额前有一绺碎发像是被火光染成了赤色,垂在他深刻的眉目前,脸上白日用血涂抹出的血痕没有擦干净,在他眼下留下了星点暗红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