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同以往早已开始打瞌睡,反而精神奕奕的小丫头,薛书生不由停下他讲的故事问道:
“你不常说我讲故事就像在念书,念书就像是在唱什么催眠曲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好的精神,还没睡着?”
六丫撑着小脸,眨巴眨巴地看着她的先生:“我说先生像唱催眠曲,是在夸先生的声音好听呢!”
“呃……还有这样的说法?”
“那当然!先生若是听着粗糙难以入耳的声音,难道还能睡得着吗?”六丫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所以,我这正是对先生的赞美呢!”
“好吧!你的歪理总是一大堆。故事讲完了,接下来你想干什么?练字好不好?”
六丫小鸡琢米似地点着头:“嗯嗯,好好!先生那我们去书房吧!”
待得到了书房,六丫看见那张书桌旁摆着的两张一高一矮的椅子,她又得意地笑了。
那张高高的但靠背却比其它要短一半的椅子,是在她有意无意暗示明示下,薛书生请人打家俱时,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
因为椅子很重,每次都是薛书生帮她摆好位置,让她坐在上面能舒舒服服地提笔写字。刚开始时还要在六丫的指挥下调动几次距离,几次下来,薛书生随手一摆,就已经是最理想的位置。
薛书生双手叉着六丫的腰,将她举到椅子上,便开始研墨。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拈着一根墨条,匀速地磨着。白色的衣袍,白皙的手指,浓黑的墨色,四周的家俱散着鹅黄温暖的光晕,衬得此景就如同一幅最静谧的夕阳图。
六丫屏着呼吸,似乎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破坏了这份只属于眼前人的风华。
薛书生在专注于一件事时,总给六丫一种超脱于世外的感觉,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围绕在他身旁,甚至连时间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将墨条轻轻放下,看到傻傻望着自己的小女孩,他已经习以为常了:“看你,又呆了!说说吧,今天想练哪些字?”
此类对话,是这对师徒之间经常出现的,因为先生教的内容常常是由学生来定。学什么字,读什么书,练字练哪几个,都由六丫说了算。
只因为她曾说过:“我又不去考科举,先生既然教了我,就要教我感兴趣的,这样我才能学得又快又好呀!”听到这句话的薛书生曾经微一错愕,随即便同意了她的说法:“你说得也不错。兴趣确实是最好的老师,好吧,就依你。”
如今听得先生又在问她,六丫回过神来想了想:“先生,上次听你念的一词,开头是什么纤云弄巧的,我听着挺好听的,今天就练这词吧。”
薛书生轻轻应了一声,铺纸蘸笔,挥手间便于纸上印下了几行隽秀飘逸的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