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带着些微凉意。夏日的山风中总是带着清爽与绿叶的味道。但是,我的心此刻却狂跳不止,这怡人夜风不能让我有丝毫的安逸感觉。
“怎么不走了?”走在前面的珺瑶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现在根本没空在理会她,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回想的全都是刚才在古兰婆婆家里的事情。
古兰婆婆双眼失明,她为什么会点蜡烛?我跟张瞎子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对盲人的生活起居我非常清楚。像张瞎子那道观,平时别说点灯了,甚至连电闸都给拉了的。
当然,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有人来过,所以古兰婆婆才会点上拉住,毕竟大门也没有锁,这似乎说得通。
但是,后院呢?后院的火把是怎么回事?
这深夜里,不会有谁没事去后院!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为什么会点燃火把?火把和蜡烛可不一样,不是用根火柴就能点着的……
除非是她自己需要。那么,这就说明她没瞎。
她到底为什么要骗所有人说她瞎了,而且还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老年痴呆?
一个能有精力去骗别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
想到这里,忽然,一个更让我恐惧的念头涌上心头。
刚才那屋里的一切既然我能想明白,那么精明的古兰婆婆会想不明白?!换句话说,如果她不想这件事在明天传出去,她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我忽然就感到一股恶寒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惊骇地闭上右眼,左眼阴眼的世界里,就见一片浓得如同墨汁的阴气从道路尽头的黑暗中袭来。
那滚滚的阴气如同巨浪一般,瞬息间将整条街道覆盖。
“怎么回事,忽然好冷。”珺瑶惊异地看着四周。
面对将我和珺瑶牢牢围困住的阴气,我的心反倒是静了下来。活动了一下左手,依然很疼,在山上扑倒珺瑶那一下看来是把本来就没好的左手又伤到了。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接下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我走到了珺瑶身旁,转身看着身后的街道:“小心,有东西来了。”
珺瑶愣了一下:“什么……”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在前方道路的前方,一个人影缓缓露了出来。
阿栋寨没有通电,但周围都有火把烧着,借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我就见到一个浑身血红的身影从街道尽头缓缓朝我们靠近。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这血尸的模样,在山上的时候,因为光线原因,也只能隐隐看到他的样子。
但是,就看了那么一眼,我就觉得一股红得让人恶心的颜色扑面而来。
血尸,顾名思义就是满身鲜血的尸体。
它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整个身体就好像是被剥光了皮的人一样。全身上下看起来血淋淋的,随着他的走动,地上还留下一个一个的血脚印。
而最渗人的还是它那张脸,满是鲜血,其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肌肉纹路。而在那只有血肉没有皮肤的脸上,还有一对森白的眸子。
我看着,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虽然隔得有一段距离,但总觉得一股让人眩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珺瑶低声惊呼了下,走了两步就见挡到了我身前。
“你先跑,我来对付他。”珺瑶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我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虽说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但让女人给我挡住敌人,我自己跑路这种事可做不出来。
“我们一起对付它!”说着我顿了下,“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珺瑶皱眉想了想,我就见她伸手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竹筒。
这竹筒很小,只有拇指粗细,长也不过一个指头左右。她迅速打开了竹筒盖子,我就见一只小小的,好像蜻蜓一样的东西飞了出来。这小东西外形跟蜻蜓差不多,但五彩斑斓看上去漂亮至极。
珺瑶抬手就咬破了中指,然后伸在了半空中。那小东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就落在了珺瑶中指上。看样子,好像是在吸珺瑶的血一样。
只是片刻后,就听珺瑶低喝了声:“去!”
那蜻蜓扇着翅膀就飞而来起来,直接朝那血尸飞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些惊奇地问道。
“竹蜻蜓。”珺瑶紧张地看着那蜻蜓低声解释道,“这是我养的蛊,不知道能不能对付那血尸。”
竹蜻蜓非常小,特别是这夜里,它飞出去一段距离就彻底消失了。血尸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心跳也跟着它的步伐不断加速。
虽然现在这血尸看上去走得缓慢,但经历了上半夜的袭击后,我可不敢有丝毫小瞧它。那时候的扑击,用快若闪电来形容都不为过!
忽然,那一直朝我们走来的血尸停住了,它猛地双手抱住头,发出一阵凄厉咆哮。
现在能让血尸出现这种异像,难道是那竹蜻蜓有效果了?
我转过头,惊异的看着珺瑶,就见她脸色苍白,嘴里正默念着什么,好像是在控制那竹蜻蜓。
“快走!”珺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就见她脸色猛的一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身体一下就软倒了下去,我赶紧上前一把把她抱住。也就在这时候,那血尸发出一声咆哮,朝着我们就冲来。
咬了咬牙,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赶紧把珺瑶放在地上,低喝一声抬起拳头就朝那血尸打去。
我的拳头砸在了血尸的拳头上,毫无疑问的这是我用尽全力的一下。但是,那感觉就好像是打在了一滩泥浆里。手上一震,根本使不上劲来。
血尸的身体没有停顿,直接冲到了我面前,一巴掌拍在我左肩上。
这一下,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牛撞到了一样,身体一轻就飞了出去。
血尸没有停顿,朝着我就扑了过来。这一刻,我心头一片冰凉,我知道它已经把首要目标放在了我身上。以这血尸的力量,只要冲到我身前,应该能瞬间把我扯成两段!
那血尸的速度极快,我几乎刚一落地它就已经到了我面前。那满是鲜血,没有一点皮毛的脸就凑在了我眼前。
浓烈得让人发晕的血腥味不断涌来,让我头晕目眩。
只是,让我惊异的是,意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那血尸就这么趴在我身上,只是定定得看着我的胸前。
胸前有什么?
顺着血尸的目光看去,我就见到了那一块枯骨吊坠。
怎么回事?难道这血尸认识这吊坠?!
我心头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说明,只能定定得看着这血尸。
忽然,血尸站了起来,那灰白的双眼盯着我看了半晌,这才猛地发出一声咆哮,跑到珺瑶身旁,抱着她就跑了出去,沿着碎石街道,消失在了黑暗中。随着血尸的消失,那弥漫在整条街上的阴气也迅速消失在空中。
我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剧烈的疼痛麻痹了我每一条神经。足足躺了五六分钟,我才勉强能站起来。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我心头一片骇然。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胸前这块枯骨吊坠,那血尸会把我怎么样。或许是像珺瑶一样抓走,而更大的可能是当场把我干掉。
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整个阿栋寨的阴气这么稀薄了,并不是没有,而是全都呗那血尸吸纳到了身体里。
按照刚才的事情看来,那血尸应该是一直尾随着我们回到了寨子里。甚至于,在我们进入古兰婆婆家的时候,它就一直都在。
我们和古兰婆婆的谈话没有进行多久,但时间也足以让它藏进地窖里。
或许,它唯一没料到的是,我和珺瑶会要求去看一下地窖。毕竟,这地窖已经被人搜索了很多遍,而且现在又是半夜,一般不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在地窖前感到的那股恶寒不是凭空而来,应该就是躲藏在其中的血尸发出的。只不过,不知道它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了我和珺瑶的探察。
或许,在这个时候它或者古兰婆婆依然没有动杀机。直到他们如同我一样,发现了那火把的事情,这才起了杀念。
否则的话,在地窖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干掉我们的时机。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是否知道我们来了古兰婆婆的家里。当然,还有另一种更大的可能,那就是他们惧怕着珺瑶,或者说是惧怕这珺瑶身后的东阿寨。
我不知道东阿寨在这些深山苗寨中的地位,但从在山上的时候,那些人见到珺瑶的恭敬,和后面那族中长老态度来看,应该是相当崇高的。
这么想来,丽雅大祭司那里应该掌握着对付血尸的方法。
那么,我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离开,争取逃脱血尸的追杀回到东阿寨,找到丽雅跟她说明情况。
只是……
我紧紧捏着拳头,难道我真能扔下生死未卜的珺瑶就这么逃回东阿寨?!
回想起来珺瑶在最后那一刻依然不忘提醒我的样子,我就觉得心头一股火焰直冲而上。
不行,不能丢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