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房寒是茶壶煮饺子,肚里有数。这“数”真抖搂了出来,让许三川都感觉很吃不消。比起狠爆猛料的房寒来,许三川还是更喜欢那个抱定“子不语”的房寒。
许三川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房寒的问题了,因为他有点看不清房寒的面容,可以肯定,这不是酒精的作用。
“那位置那么好,谁不想当?不过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吧?我是没那个能耐,所以,也不空想了。能把我手里这点事整明白,就不错了。”许三川想了半天,才给出了这么个答案。
房寒把玩着手中的酒瓶,似笑非笑地转移开了话题,问许三川:“你家老爷子过去是工建部的吧?”
许三川一怔,不解其意,但房寒说出的是事实,自己无从辩驳,只得点了点头。
房寒又把话题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道:“你知道我是财税部出来的吧?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怎么来704的?”
许三川茫然,摇头。
房寒哼哼冷笑道:“你不知道苟敬贤是我姐夫吧?”在许三川略为惊异的目光里,房寒满是嘲弄地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初逼着我从财税部里调出来时候,他说得有多好听。什么干上两年扶我当所长,镀金完了,再把我调回去安排更好的地方。全是放他*娘*的狗屁。还两年?几年了?你说我来矿管所几年了?你也都看到了,他帮我什么了?不过是拿我当个棋子而已,用来牵制这边的局势。等局势变了,我也就该成弃子了。你看大伙都叫他老狗,那是有道理的。他真的是狗*逼得可以啊!为了他自己的坛坛罐罐,为了他那点政治利益,我这种小角色当然可以牺牲了。”
许三川低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和老苟还有这一层关系。”
房寒依旧冷笑:“我不说,谁能知道?我跟你说,现在提起他来,我恨得牙根都痒痒。你说他有多缺德,把我骗得多惨!这矿管所的所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吗?过去我不懂,他一个矿务管理司的司长,他能不懂?那叫掌握着整个第七星系三分之一的紫晶矿供应,那都快叫掐着第七星系的能源命脉了,连内阁都特么的想伸手的地方,能叫我这么个小人物掌权?真他*娘*的是天大的笑话了。”
“在704呆了快七年,我才悟明白这么个道理,矿管所所长的那个位置,就是个火山口。除了流刑徒,谁都镇不住。可笑唐白还在那费尽心思的琢磨控盘,想搞个既成事实的逆袭,把林瘸子靠走,他就成所长了。梦做的是挺好,可惜永远都实现不了。咱就假设,现在704上,矿管所里没出这么多事儿,林卫方顺顺当当服完刑走了,他唐白就能坐上所长的位置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一样坐不上!你想想,连唐白这种手里掐了那么多资源的人,都坐不上这位置,我房寒有什么资格来惦记这事儿?你许三川,又有多大能耐来惦记这事儿?”说得激动的房寒把酒瓶子在桌面上墩得山响。
“这些事,我就是不跟你说,你早晚也能想明白。”房寒又道,“你我谁都不会干那二逼事儿,为了根本得不到的利益去泄密,但那群傻*逼们不见得能想明白啊。所以,没人会相信我们。现在,这股风不就起来了么?你看着吧,用不了几天,这股风就得刮遍整个所里。热闹还在后面呢。”
“调查组能任由着他们胡来?不能。不管怎么调查,维护大局稳定还是必要的。调查组的人肯定会制止这个风头。不然矿管所不就彻底乱了?”许三川怀着一丝侥幸道。
房寒“嗤”一声笑出来,道:“现在还不乱吗?矿上都停工了。老许,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呢,赛尔来的那帮混蛋巴不乐得看到这场面!乱起来才好呢。乱,才说明我们工作不力;乱,才说明矿管所在流刑徒的影响下变得乌七八糟;乱,才能给出来他们整顿的借口啊。实话跟你说了吧,赛尔上那帮人其实早就对矿管所动起歪脑筋了,只不过一直碍着流刑徒的因素,不好下手而已。关于流刑徒的事情,不是咱们这个层次能说得明白的。别说咱们这个层次,就连内阁,现在都理不清这团乱麻。要不是借着洛和平叛逃这个契机,他们哪有机会染指矿管所上的事?现在他们眼里,矿管所就是块肥肉,都要上来抢一筷子。就连在外放到二十二星系上的驻军都要来分一杯羹了。”
“驻军?关他们什么事?还有,和平这个事还没定性吧?”许三川有了疑问。
“嘿,你还不知道呢?明天,驻军就以维*稳的名义下到704上来。说是维*稳,特么的另有企图罢了,弄个遮羞布而已。你说和平这个事没定性,好,我问你,他现在在哪?不做叛逃解释,你能做什么解释?咱们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没叛逃,可他现在没在所里。他能回得来么?你当跟着调查组来的军方护卫是吃素的?我告诉你,他只要敢靠近矿管所一步,立刻就会被当场击毙,然后把尸体秘密销毁处理掉。没有人会承认他是洛和平。这叫把他的叛逃造成既成事实。至于他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你根本无法证明他没有叛逃。一旦叛逃定性了,那些被流刑过的,矿管所出去的老人,谁还有理由,有借口袒护这里?这里要是没了老人做保护伞,还不是任那些混蛋们长驱直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所以说,我说他们下的是一步大棋,也是一步好棋呢。他们的目标是废除704作为流刑地的资格,然后把矿管所整个管理权限都纳入矿务管理司的辖下,而不是只有一半的权限。”
“他们不会早就计划好了,谋杀……”许三川话没说完,就被房寒打断了。
房寒道:“这个事我不知道,我也没和你这么说。你也最好别瞎猜。”
唏嘘了好一会,许三川才说道:“说洛和平叛逃这件事,终归还是没什么说服力吧。他没有叛逃的动机啊。”
“谁说没有?如果他得了银河*和*平*奖呢?这算不算个动机?正好有了政治避难的资本。”房寒反驳道。
“这……银河*和*平*奖还没颁发呢。”许三川明显觉得底气不足,犹豫道。
“那你看看最近第七星系的新闻,说什么警惕,说什么谴责其他星系干预我星系内政的文章,看看是怎么写的,再看看到底发表了多少!你以为无的放矢吗?我告诉你,全都是有针对性的。”抓起酒瓶,喝了口酒后,房寒淡淡道。“我再告诉你,已经有风放出来了,这一届银河*和*平*奖,洛和平已经确定被排在第一位了。”
许三川对于这个答案,又一次感觉失语。只得再抓起瓶酒来,咬开瓶盖,像泄愤一样狂灌起来。
灌完酒,许三川瞪大了眼,连打了几个酒嗝,才道:“按你这么说,泄密的人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赛尔这群人赌的不小,如果消息仅仅是以传言形式过去的话,他们不敢这么干。所以,这个消息得有相当的说服力。放出消息的人,一定得有点身份。”
“应该是这样。你有怀疑的人?”房寒问道。
“谈不上,只是觉得不能排除嫌疑。”许三川边说,边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划出了个金字旁。看房寒仔细盯着看,许三川就没有继续写下去。因为他知道,房寒已经明白自己在指谁了。随后,许三川就用手指把那酒痕抹了去。
“不可能。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他是有点左右逢源的那个劲,上面的谁都不得罪,圆滑得很。不明白内情的,可能以为他很强硬,无所畏惧的。其实他是所里最没担当的货色。不光你知道他贪功诿过的,我也知道。可你想过没有,他胆子是最小的。这个事你不能怪他。论家里的背景,他是最差的。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就是自己光板一个人,遇到点事,都没人捞他。他能不胆小吗?过去吃的亏还让他学不乖?在军队里也好,在治安局也罢,哪一回不收拾得他尿都出来?
所以,他没那个胆子捅这个事。相反,他还是最不乐意把这个事捅出去的人。为什么?有洛和平在,他能拉大旗做虎皮,有点仰仗,有个给他撑腰的人。没了洛和平,他能仰仗谁去?要不怎么说他是洛和平门下的狗,他还甘之若饴呢。
再者说了,洛和平丢了那天,最开始,他可是跟在洛和平左右的。若是细追究起来,他能不担责任?
咱再退一步说,即便是他泄密有功,不追究他的过失什么的。你说最后会怎么处理他?升上一级,成副所长?那他得把手里的护矿队交出去。你觉得,对于他来说,是个空头的副所长重要,还是他手里掌握的护矿队重要?他现在和副所长所差的,不也就是那么一点级别而已嘛。其他的呢?论实权也好,论揣腰包里的钱也罢,他哪一点比我们这些副所长差?所以说,他根本可能去干这事儿。
你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傻吗?他一点都不傻,这帐他绝对能算明白。用一个被明升暗降的虚名,换自己手头最有价值的东西,还得冒风险往外放这信息,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房寒又一次把事情的内在脉络赤裸裸地扒了出来,听得许三川一阵心悸。许三川心中明镜一样,房寒说这,并不只是想为钱望海开脱,他想说的,还远没说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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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到了,先自我表扬一下。
有人批评我节奏慢了。呵呵,慢就慢点,有慢才能有快。
还有,我的确不是个卖关子的好手,所以我从来不卖关子。怎么就有人说我卖上关子了?费解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