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伦心里这么想着,点了进去,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电影评分,然后就愣了。
2.9分。
他摘下眼镜,拿过眼镜布仔细擦亮了重新戴上,再看过去。
还是2.9。
“卧槽!”
王立伦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吼一声,声音大到隔壁合租的朋友都不满了、以敲墙示意他安静点。
他还从来没有在豆瓣上看到过这么低的分,特别这个最低分还生在了一部在他看来算是好电影的作品身上。
王立伦深吸两口气,边骂着“豆油(豆瓣网友的简称)眼睛都长瘤子了吗”边坐下来,把页面拖到下面看评价详情。
“大烂片,看得我都快要睡着了。我实在不知道导演在想什么,他脑袋里装着屎吗?给1分我都嫌多了。我建议这位叫杜安的导演去看看《暖春》,人家那拍的才叫电影。”
这是一位名叫“饭饭”的网友的评论,他给的是1分——豆瓣最低也要给1分。
王立伦看着这条评论,气得笑了起来。
《暖春》在电影节闭幕后没多久就趁着热度大规模上映了,现在是第二周。他也去看过,唯一的感受就是“吃了屎一样难受”,以至于他看到一半就再也憋不下去,溜出来了。
而现在,竟然有人拿那坨屎来和《电锯惊魂》比?
“楼主也就是欣赏《暖春》的水平了,觉得《电锯惊魂》不好看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不能希冀一个山顶洞人理解电影的艺术。”
他敲下了评论,布,再看其他的评论。
“我是一位狂热的电影爱好者,所以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花钱买了票,坐在观影厅里,一边信息一边看完一部电影,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导演想表达什么,唯一的观影感受就是浪费了我12块钱,还不如再看一遍《暖春》。哦,最后补充一点,韩生配合蒋伟演戏、假装被毒死那里还是挺搞笑的,不过我是来看恐怖片的啊!”
王立伦继续跟帖。
“如果说烂,请举出具体的例子好嘛?否则我只会认为你为黑而黑。”
再往下拖,王立伦突然绝望了。
一水儿下去全是1分的评论贴,中间偶尔夹杂着一两个10分的评论贴。
水军,被黑。
战斗经验丰富的王立伦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两个词汇,再联想到这两个黑鬼都如此推崇《暖春》,不像是专门来评论,倒像是做广告的了,王立伦立刻觉得自己好像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他赶紧找到《暖春》的页面,点了进去,一个红艳艳的数字挂在评分栏上。
8.3分。
噗!
王立伦只觉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在了显示器上。
他记得张艺某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也只不过才8.2分,现在一坨屎竟然拿到了8.3分啊!
不要脸,无耻,没有职业操守,道德沦丧……王立伦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又回到了《电锯惊魂》的页面上。
雇佣水军强行刷分就算了,还特地去踩别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都说同行是仇家,王立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正当王立伦觉得自己满腔的正义怒火快要抑制不住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篇给《电锯惊魂》打8分的评论贴,标题很中二。
开战时刻
这是这篇评论的标题,打开一看,开头一句就耸人听闻。
“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同志们,站起来吧!”
世界末日到了吗?王立伦心底吐槽,还是看了下去。
“很多人可能觉得我耸人听闻,那么接下来我就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今天生在《电锯惊魂》和《暖春》页面的事,相信大部分人都看到了。有的人抱不平,比如下面10分帖的那两位;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比如说我;还有的人可能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准备看热闹,比如说正在电脑前看贴的你。那两位奋力反击的同志势单力薄,失败了,被淹没在茫茫水军的汪洋大海中;冷漠的我觉得无趣,转身离开,去做晚饭;看热闹的你连跟两天,看到个人的力量抵挡不住水军,骂骂咧咧之后就忘了这件事,迎接美好的明天。”
“于是我们就被强·奸了。”
“是的,我们的意志被强·奸了,并且愉快地忘记了这件事,等待着下一个强·奸犯的到来。”
用词太刺骨,搞得王立伦坐立不安。
“我一直认为,互联网是伟大的,这是人类所开创的自由国度,而豆瓣更是这个自由国度中的乌托邦。”
“自由、客观、实事求是,这是我对豆瓣的印象,但是当冷漠的我转身离去做晚饭的时候,我现我印象中的豆瓣已经开始崩塌——它不再自由,不再客观,不再实事求是!它正在被金钱玩弄!而我只能看着,冷漠地看着,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态度加速了它的崩塌。”
“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
“我突然现,其实我可以做点什么,比如说像这样。”
接着是一张照片,可以看到是一张《电锯惊魂》的电影票。
“我看过,我不会还没观影就妄加评论;我打8分,这是一个观众的客观感受;不刻意贬低也不刻意抬高,没有人可以强·奸我的意志。”
“这是豆瓣精神。”
“接下来我将离开这里,去看一场《暖春》,然后回到家里,去《暖春》的页面继续战斗,和那群恶徒战斗,为了维护这远离公权力和金钱的最后一片圣土不受到污染。
“即使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这么弱小,但是至少这一刻。”
“我在为自由而战。”
评论的最后贴出了一诗。
“当他们来抓共·产主义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共·产主义者。”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工会组织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工会的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王立伦默默地看到最后,手背一凉,低头一看,一滴水珠落在上面。
竟然哭了?他为自己的感性感到好笑,却笑不出来。
抽过显示器旁的纸巾,猛地擤了一下鼻涕,把纸团往纸篓里狠狠一扔,四下里一番找,没能找到昨天的电影票。
王立伦豁然站起身来,拿过钱包。
妈·的,为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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