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和马布几个人死拉活拽才把多米弄到韩振的特护病房。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听见枪声跟头瞅见红色的小牛犊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上冲,马布那么强悍的身体居然都制不住他。
“外面怎么了?”爆竹一般骤然响起的连绵枪声震地亚当斯一缩脑袋,“政府军杀进来了?”
“杀你个头!”韩振没好气地拍拍他脑门,“没咱们的事,回去接着睡觉!——妈的!一群废物!让狙击手居然能杀到老巢里来了!”
撕开已经被血浸透的绷带,韩振看了看,缝线还好没撕开周围的皮肉。本来还嘶吼着拼命挣扎的多米看见韩振的伤口,立刻安静了下来,站在跟前一言不发。
“多米,以后不要那么倔强。”韩振包上绷带,随手撕下被单系在外面,抬头看了多米一眼。脱下那身在村子里极其显眼的三角洲迷彩,韩振转过头,没好气说道,“马布,这就是你们搜捕的结果?”
马布委屈地咬咬牙,答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们的还击对狙击手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又死了三个人,副官才派出一个小队去对付狙击手,结果八个人一个也没回来,然后副官就放弃了。
没多久,政府军的直升机进来了,我们没有了机枪手,刚刚运来的几车弹药全部被直升机的火箭弹炸毁了。就是那时候,狙击手又回来打死了副官。少校……少校害怕将军处罚,于是派了我们进山,命令一定要抓到狙击手。
我们出动了两队士兵,一队从库雷方向堵截,一队向库雷包围。在东边的山上我们找到了没有回来那队人的尸体,他们很可能遭遇了狙击手的伏击,都是一枪毙命。不过,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张带血的毯子和几个食品包装袋。后来又找了一天一夜,但是没有再找到什么线索。”
一声不响听完,韩振挠挠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水手说的一点没错,一两条人命在这里算什么?十几条人命也不算个事儿!那个倒霉的副官挂了也是活该!八个人就想对付一个狙击小组,他还真当自己手下的都是贝雷帽?!那家伙死了纯粹是活该!
马布的判断还算是稍稍靠谱,通常狙击手身份暴露就会马上撤离阵地,狙击手不是敢死队,他们更像是猎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想办法猎杀最有价值的猎物,而完成任务的前提就是保全自己。没有哪个猎人为了捕到猎物而愿意搭上自己命的,风声不对,立马就闪,大不了再换个地方下陷井也不会冒险。弹药库所在的山谷距离库雷北面政府军的阵地也不过几公里的路程,因此,马布试图围捕狙击手,表面上看起来没错,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对手不是一般的狙击手!
前后三次狙杀了十几名士兵之后依然敢折回来再次袭击,而且一举干掉了将军的副手,就说明这个狙击小组或者狙击小队十分贪心,又十分轻敌,根本没有把游击队的士兵放在眼里,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游击队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的火炮等重火力都被直升机炸毁了,也难怪他们肆无忌惮。
马布的计划对付普通的政府军狙击手或许管用,但是如果对方出的是AFEUR或者三角洲的高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换作韩振,韩振绝对不会立刻往自己的阵地撤。越是高手,越会反其道行之,出其不意才会更安全。而且,狙击手接连得手,连防潮毯都带了,明摆着是准备长期作战,自然不会轻易满足。这就是他们再次出现在这里,差点将韩振开瓢的原因!
都被狗日的骑到脑袋上拉屎了!越想越窝囊,韩振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半天才没发火。毕竟自己只是个挂牌上校,说起来只不过是其他人看在将军的命令上给自己面子。要是自己真拿自己当盘菜,那才是二百五呢!
怒极反笑,韩振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在丛林里奔波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回到营地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罚,马布的双眼血红血红的。他也发现了韩振的不耐烦,不敢直视韩振,点点头,“是,上校。”
看着马布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病房,韩振的目光从门口穿过,不经意看见了对面那栋高干楼,心头顿时浮出一个疑问:以狙击手的视角,很明显他的目标是村子角落这个“高干区”,伺机继续捕杀更有价值的目标。难道还有比将军更有价值的目标?
半个小时前将军还出过门见了韩振,韩振怎么也不信狙击手会分辨不出那个老头的价值!虽然将军足够神秘,身上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记,但是前簇后拥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不同寻常!
那么,这个狙击小组究竟是想干什么?韩振隐隐有些怀疑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简单的狙杀。视线透过窗户,韩振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山坡上被大口径机枪扫射地一片狼藉的丛林,烈日的炙烤下,丛林显得无精打采,但谁也不知道它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有着怎样激荡不安涌动着的暗流,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杀机和阴谋。
一边无意识地擦拭着军刀,韩振一边整理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水手进来了,“逃兵!”
“嘛事儿?”韩振有点分神,随口应道。
“将军同意你的交易了。”一只雪茄在水手的指尖眼花缭乱地翻着跟头,“放他一条生路!”
“哦?是吗?”心里咯噔一下,韩振若有所感,话到嘴边变了调,“那麻烦你告诉他,我改变主意了,我要黄金!”
“FUCK!你他妈的到底玩什么?!”水手一听急了。
“玩你!”韩振嘴角带笑盯着水手。水手的反映恰好证实了韩振的猜测:将军有麻烦了!
“OK!”水手摸摸脑门,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们现在需要将军的帮助……”
“那是你,和我没关系!”水手的话腾地一下让韩振火了,“别忘了,我们之间也只是交易!老子可没巴巴地求你!”
“水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能依靠的只是自己,只有我们自己能帮自己!将军……”亚当斯小心地看看门口,换上英语低声说道,“将军不可能和政府军打一辈子的,你被人利用地还不够吗?”
水手翕动了一下嘴唇,无言以对。亚当斯说的是事实,这些也是韩振一直想说的话。水手也算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可他依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牙根恨地痒痒,心里直骂水手没出息,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韩振遂平缓下语气,“走吧,看看将军有什么新的发现!”
一排带血的脚印从地下室的阶梯上延伸下去,地下室的门口躺着三具尸体,他们的死法如出一辙,致命伤都在脖子上,一刀毙命!像爆开的水龙头一样,血水一股股从他们被割断的动脉血管里往外冒。将军铁青着脸站在尸体旁边一言不发。
地下室门上的痕迹显示是被强行破开的,角落里挤着四个人,他们的头上都套着面罩,听见韩振和水手的脚步声下来,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
走过去扯下他们的面罩,韩振一看,四个陌生的面孔,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们一身打扮都是游击队的模样。
“这是政府军的内鬼。”水手看见韩振一脸疑惑,解释道,“政府军大兵压境,也有他们一份功劳!昨天他们本来想趁着围捕狙击手的队伍混出去,但在库雷附近被发现了,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从库雷到这里的详细火力布防图,防空火力、地面炮火、弹药库、补给点……”
“哦。”韩振淡淡地应了一声。话音没落,韩振猛然转过身,飞起一脚将边上那个踢飞了出去。那家伙一脑袋撞在墙上,震落一大片墙灰。冷冷一笑,韩振看也不看将军的意思,揪起地上的内鬼,挨个一顿暴打。踩着脚下的内鬼,韩振吐口唾沫,“操!老子虽然是个逃兵,但最他妈的看不起叛徒!”
随手在衣服上擦擦拳头上粘的血迹,韩振若无其事地指指那两个被捅死的哨兵,“他们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上去谈。”一直没说话的将军摆摆手,转身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上面是一间大仓库,看起来以前是村子里的粮仓,仓库的门一推开,一股呛人的霉味飘了出来,发霉的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味。
将军皱皱眉,退到了树荫下。一个军官模样的搬来一把藤椅放在将军身后,将军脚后跟一踢,把藤椅挪到一边,面无表情。
哗哗十几个士兵从仓库里跑了出来,后面的两个士兵在其他人的吆喝声中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一个人,扔在了将军跟前。
韩振探头看了一眼,那人满身血污,看不清相貌,但能从身上的装束看出来和地下室里关的不是一路人,不是游击队的人。
狙击手?还是AFEUR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