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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朝廷发兵

京城,皇宫,泰平殿,早朝。

四十多岁留着长须穿着龙袍浓眉细眼的天元帝高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折子,朝上气氛凝重,殿下群臣个个沉默是金,脸色难看。

“滨州知府好大的胆子,海盗的事竟敢一直压下不报,要不是各地客商把消息带到京城,内阁派暗探去实地几番调查,朝中还不知海盗已经犯下杀人屠村的恶事!”中年的天元帝极度气愤地将折子甩到地上。

“启奏陛下,臣以为,滨州府因为海盗之事,城中经济已经一片萧条,游民众多,物价飞涨,再加上海盗一直不断骚扰,现在民怨很大,朝廷最好即刻介入,不能再由滨州府自己乱来。”户部尚书钱鑫出列发言道。

“钱卿所言即是,朝廷是要介入,但派谁去?钦差不但要剿灭海盗,也要保证事后恢复滨州府的秩序,朝中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殿下群臣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吏部尚书陈斌出列,“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最佳人选是兵部尚书,朝廷要派水军去滨州府,发兵之事本就要由兵部下文符,剿匪之事又要钦差与将军们一块商讨作战计划,而作为一部尚书又有治理地方的经验,臣建议,不如就让兵部代尚书李大人去吧。”

群臣嗡嗡的议论声又起,文官们赞同这番意见的居多,不过武将们倒是个个表情暧昧,像是不太认可的样子。

比几位尚书大人都要年轻很多的兵部代尚书李玉来赶紧出列,“请陛下恕罪,臣实在无能,担不起此番重任。”

“李大人谦虚了,此趟差事非你莫属。”吏部尚书陈斌一脸微笑,很诚恳的表情。

兵部代尚书李大人当场汗都下来了,又不敢拭汗,连连跟天元帝,“臣无能,实在担不起此番重担,请皇上降罪。”

天元帝面无表情挥手让李大人退下,“罢了,李卿入列吧,众卿还有别的人选吗?”

“谢皇上。”李大人诚惶诚恐地回到队列,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

群臣又是一阵沉默,左瞄右瞄,就是没一个有主意的。

这时,礼部尚书董元庆出列,“启奏陛下,臣有一人可推荐,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元帝微微点头,“准奏。”

“陛下,臣以为,事到如今,只有一人可以当此重任,而且此人现在所在距离滨州府也不远,不如……”

安静的群臣又嗡嗡起来,龙椅上的天元帝双眼危险的眯起一半,“董卿,你可知刚才你提了个什么建议?”

礼部尚书董元庆揖首,“臣知。但臣更知,剿灭海盗此事非同小可,除了他,朝中无人能当此重任,梁大人谙熟兵法,将士们也都敬他服他,有他在能稳军心,能保证政令通畅,换其他任何人都无此能力。”

底下文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武将们默默一致点头。

天元帝揉揉额角,似是有些疲惫,“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朕都不记得当初把他贬到哪去了?吏部?”

吏部尚书陈斌赶紧出列,“回陛下,梁俭德被贬到小阳县做八品兵曹。”

天元帝捋着胡须,想想朝上少了这么个人是冷清了不少,“兵曹。他做得可好呀?”

“回陛下,梁俭德在任上一直尽职尽责。”

天元帝目光转向其他人,“众卿的意思呢?”

嗡嗡如成群蜜蜂的群臣咻的一下又立刻肃静了,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齐齐点头,吏部尚书陈斌再次道,“陛下,臣以为,剿海盗这事只有兵部派人才最合适,梁大人本是兵部尚书,跟将军们的关系一贯良好,他是唯一最合适的人选。”

天元帝静默片刻,“梁俭德去朝几年了?”

“回皇上,三年了。”陈斌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接茬接得特别快,好像这话一直就在他的喉咙口等着往外蹦。

天元帝突然有点恍然大悟,右手五指在龙椅扶手上轻敲,“你们这是给朕算计好的吧?”

众臣动作整齐划一地低头,“臣不敢。”

天元帝无奈摆手,再次妥协,“罢了罢了。礼部,拟旨吧。”

“臣遵旨。”礼部尚书董元庆躬身行礼,直起身子之前偷偷地跟站在身边的吏部尚书陈斌使眼色。

陈斌心领神会再次发言,“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准奏。”天元帝爽快答应。

“臣请陛下准许调正五品中郎将程世安程将军回来,梁大人身边不能无人保护其安全。”

“程世安?”天元帝一愣,脑海中蹦出个年轻的人影来,“他没回来过?吏部看着办吧。”

“回陛下,当初程世安被调去矿山做监工是陛下的旨意,如今没有新旨意,吏部无权调他回来。”陈斌继续道。

天元帝有些头疼,“礼部,加一条,让程世安直接去梁俭德处。”

“是,臣遵旨。”礼部尚书董元庆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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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正末,不到午时初的时候,礼部发下三份圣旨,两份到吏部,一份到兵部。

吏部立刻将这两份圣旨原样全部下发给程世安,一份是给他官复原职的,一份是要他带去小阳县给梁俭德的钦差密旨。

兵部的反应则没那么快,调兵遣将需要时间,他们的公文兵符要晚几天才会发到出发的将士们手上,不过刚刚在朝上的那些武将连同京城里消息灵敏的大小将军们听到消息都有点坐不住了,纷纷来到位于皇宫正南门外的兵部衙门骚扰兵部官员,太久没打仗了,谁都想掺一脚出去溜达溜达,或者给族中子弟弄个机会露露脸。

送信的驿兵以最高标准,八百里加急赶往矿山,一天一夜后圣旨顺利送交到程世安手上,程世安仅用一个时辰就办妥了回京的手续,跟驿站借马,连夜赶路返回京城,第一时间去吏部衙门报到。

吏部官员核实完程世安的身份,发下文书让他去兵部衙门复职。

程世安出吏部衙门打马走了一段路,来到隔壁的后部衙门,刚下马,大门前站岗的军士就上前请安问好,程世安一走进兵部,沿途碰到的大小官员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道喜,程世安一一回礼。

负责人事的记室官员很快办完了程世安的复职手续,程世安又稍等了片刻,另有人把他五品中郎将的身份信物和服装佩饰送了来,另外还有一笔公款,代尚书李玉来大人也特意亲自过来嘱咐程世安抓紧时间赶去小阳县与梁俭德会合,至于钦差需要的印信文书卤薄仪仗和卫队都跟大军一块走。

程世安告别众同僚,背着包袱出了兵部衙门,把骑来的马托给兵士还给驿站,他步行出了内城,但并未直接又出发赶路,而是乘上一辆顺路的出租马车赶去位于外城西北方向的某处一般平民聚居的胡同,这里的院子都有些年头,墙上白色涂料结块脱落,露出底下斑驳的青砖,墙面青苔丛生。

程世安走到胡同中段,敲开一户人家的街门走了进去。

院子虽有两进,但面积并不大,平房六七间,仆人不到两位数,有男有女,绝大多数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

“夫人,快看谁回来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兴奋地领着程世安往后面走,大家看到程世安突然回来都很高兴,显然他们和程世安都很熟。

“一夏,你说谁回来了?”后面正屋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起,一个身着朴素布面衣裙眉目慈祥梳着低髻四十来岁的妇女走出来。

“香姨,你看呢。”那个叫一夏的年轻人把程世安推到对方面前。

香姨仔细一瞧,激动地喊了一声,“哎呀,世安!”

“夫人,快看呐,世安回来了。”香姨牵了程世安的手打帘子进屋去了。

上房闻声出来一位同样衣饰朴素挽着低髻气质出众和蔼可亲的四十来岁中年妇女,才刚走到卧室门外看到程世安惊喜不已,“世安,真是你!”

程世安放下包袱,几步来到夫人跟前直挺挺地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夫人,世安回来了,给夫人请安。”

“快起来,世安,来,这边坐。”夫人扶起程世安,与他一起在厅中椅子上坐下,一夏也在这时送进来两杯茶。

“安哥,你连夜赶回来的吧,喝口茶,歇一歇。”

“谢谢一夏。”程世安端起茶杯一气喝了半杯才放下杯子。

“这么热的天一路回来累坏了吧。世安,突然回来是朝廷上有什么事么?”夫人和蔼地微笑着,问的话确是犀利。

“是的,夫人,吏部转发礼部圣旨让我回来的。”

“哦?你是遵圣旨去的矿山,一去三年,吏部这时候调你回来……街面上最近又流传滨州有海盗的消息,那么说我们家老爷……”夫人直接猜中真相。

“是,夫人,大人是钦差。”

香姨和一夏忍不住又激动起来,“太好了,我们老爷要回来了!”

夫人倒表现冷静,“别高兴太早,圣意难测。”

“是,夫人。”香姨和一夏惭愧地低下头。

“世安,兵部是怎么说的?要你今日就出发吗?”

“兵部是嘱我尽早出发去和大人会合,但没说要我今日就出发。”

“那就在家里歇一晚吧,兵部那边调兵遣将没这么快,我相信那些武将为了争这个机会还得让李大人多头疼几日,而且你连夜从矿山赶回来也累了,好好歇一晚,养足精神再出发,从京城到小阳县一路上不好走。”

“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夫人,那我先带安哥下去休息?一会儿好吃午饭,下午再给安哥备马。”一夏把程世安的包袱背在肩头。

“去吧。”夫人点头应许。

“世安暂且告退。”

程世安起身行礼,然后随一夏离开正屋,出去后一夏还迫不及待地告诉程世安,“安哥,你的剑我们一直给你保管着呢,天天都擦一遍,保证跟你交给我们时一模一样。”

“有劳一夏了,这几年辛苦你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何况又不妨事,我们都相信老爷迟早会回来的,贬他只是为了给大家有个交待。”一夏突然压低嗓音跟程世安耳语,“皇上可舍不得真把人发出去不要了。”

程世安嘴角极浅地轻轻一勾,淡笑不语,由一夏牵着回一夏的屋子休息。

踏踏实实地歇了一天,次日清早程世安赶在开城门的时候骑快马出城,一路露宿风餐,十天后终于赶到目的地小阳县衙见到了梁俭德。

宣过圣旨,小阳县衙从县令到衙役都秘密忙碌起来,调动一切人手帮钦差梁俭德打听滨州府现在的动静,并通过驿站发塘报,走陆路提前赶到水军战船必经的码头等候,并带回一笼子水军专用的信鸥交给梁俭德,用于双方联络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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