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悟待许巍走后,不免新生感叹,此子心有大善,只可惜生不逢时,如今乱世将至,想来终究谁也逃不过。
“寺院僧众可安排妥当?此一劫,只怕迦南百年基业难存。”嗔远并没有接过了悟的话语,转而向了悟询问其今日状况,他常年于浮屠塔,不问迦南俗事,虽明知迦南有劫,可未曾插手,如今局势已迫在眉睫,当有此一问。
“师叔还请放心,佛家度牒之上的僧人老衲已尽数安排妥当,若非黎家那小子提了一嘴,老衲也想不出这般万全之策。”了悟如实回答,心中不免有些感概,也亏得黎耘,只不知黎耘如何看出迦南僧众无息减少,其离京之际,留下一纸条,亦是如此,他这才轻易搭上安阳王,不但将寺内僧众尽数安排妥当,送出京都。而如今寺内僧众尽皆换了芯子,却无人察觉有异。
“那便好!”嗔远闻言,面有欣慰,心中大安。
“此后若有关琉璃金身之事,你可一并处理,勿需唤我。”
“师侄明白。”了悟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虽嗔远比自己高了一辈,可处事阅历这方,却差之千里,倒不如尽数交予自己,也是心安。
“风雨欲来,想来他们也该是启程回京了。”
嗔远一声轻叹,随风落入了悟耳边,再望时,屋内已无嗔远身影。
……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御书房内,明昭帝满脸怒容,一把将书桌上的折子尽数扫落在地,迦南寺终究是国寺,他本想给它一线生机,这才派太子前往周旋,却未曾料想,那老秃驴竟然会拒绝自己的要求,简直就是可恨至极。
此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这大启之内,什么不是他赐予的。迦南寺竟然敢拒绝自己,那就别怪其不念旧日情了。
“来人,给我传令下去,将禁军即刻集合,朕要亲自带兵围剿迦南寺,朕倒要看看,这大启之内,有什么是朕得不到的。哼!”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颜总管领命退下,路过许巍时,低垂的头飞快的扫了其一眼,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皇帝如今已被那迦南寺的琉璃金身迷了眼,便是太子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改变其心意,这不生生惹陛下生气嘛!话虽如此,可他不过一阉人,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呢?所求不过也是自保罢了!想到此,颜总管脚下的步子不免又加快了几步,若是让陛下生气了,只怕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父皇,切不可如此!”许巍本意是想让明昭帝知道迦南寺中根本就无琉璃金身,想让其打消此念头,却不想,哪知明昭帝根本就不愿相信自己话,反而盛怒之下,即刻便要对迦南寺动手,许巍心中不免后悔万分,不该提这一嘴。
“难道,你还想阻了朕?”明昭帝双眼一扫许巍,目光凛凛,语气不容有丝毫置疑。
但见明昭帝眼中的怀疑,许巍忙辩驳道,“儿臣不敢,只是这迦南寺乃是国寺,若父皇贸贸然动手,只怕会惹朝中大臣非议,还望父皇三思。”
言辞切切,不敢有丝毫的私心,可即便是如此,却依旧无法打消明昭帝眼中的猜疑。
“此事,朕自有定论,太子近些时日还是勿要出宫的好,回吧!”明昭帝此时亦生出了些许后悔,不该派太子前往迦南,也怪他一时心急,到忘了太子与迦南一向私交甚密,他虽含糊其词,却指不定太子已知晓琉璃金身之秘,进而生出了其他心思。
毕竟谁又能抗拒得了这长生不老,永享天尊的诱惑,可是……
这长生不老是他的,这大启也是他的,谁抢杀谁,即便此人是太子,他都不会有丝毫留情。
“父……皇,儿臣遵命。”许巍不想明昭帝竟会将其圈禁皇宫,本还想辩驳些什么,可是待看到明昭帝眼中那丝毫不曾掩饰的杀意,许巍不免心中一颤,顿将原本想要脱口的话语尽数咽下,面上闪过一丝苦涩。先君臣,后父子,他将明昭帝视为父亲,明昭帝却将其视为臣子,一招棋差,可谓是满盘皆输。明明了悟已提点于自己,可终究却被他妇人之仁错过了,他本该将此事事先通知朝臣,再一道发难于父皇,而不是现在这般,让父皇抢夺了先机。
此劫,迦南寺本可避免,而如今,他却亲手将迦南寺推于险境。
迦南寺已是避无可避了。
淮安王府。
“这,这当真是荒缪至极!”淮安王当着暗卫的面,一把便将手中的纸条拍在了桌子上,儒雅的面孔上尽是不敢置信,一直以来,他只当皇兄只是在胡闹,如今看来,皇兄已入魔障,不然也不会糊涂到对迦南寺动手。
若非安阳王兄在皇兄身边安插了人手,只怕皇兄此等任意妄为的行为只怕是会毁了大启数百年累积起来的气数。
事不容缓,淮安王即刻提笔修书一封,交给暗卫:“九珪,务必要赶在禁军之前将此信送至迦南寺手中。”
九珪也知事态严重,慎重接下,不敢有丝毫耽搁的往迦南寺方向赶去。
淮安王目送九珪离去之后,再度提笔,正待要修书一封寄予安阳王兄,却转念一想,此消息乃是安阳王兄的人送出,只怕消息同样已给安阳王送出。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阻拦陛下才好。
想到此,淮安王将手中笔搁在笔架上,正了正衣冠,便往书房外走去。
“王爷,您这是要出门?”淮安王才推开门,正待像管家吩咐,却望见往这边走来的王妃,你这才想起,昨日答应陪王妃去太溪庵礼佛之事。
“恩,皇兄不知为何要对迦南发难,本王正打算将此事通报百官,前去劝阻一二。如此便不能相陪于王妃,还望王妃见谅。”淮安王一脸歉意的走近,将王妃揽入怀中。
“这……,陛下怎生这般糊涂,王爷此时勿要念我,还是快快前往,莫要误了大事才好。”王妃顿时秀眉微皱,面露焦急,轻推了淮安王一把,自其怀中退出,急声催促道:“太溪庵我让侍卫跟着便是,王爷勿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