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爷的目光倏然一冷,“你再说一遍!”
郑雪怀忍着腿痛上前,按住邱梅香的手臂,“妈!”
钟秀芬也赶紧拉住了七少爷,低声劝着。
邱梅香却不肯罢休,跳脚指着七少爷的鼻子,“再说一百遍我也敢!就算是要到大姐灵前去,我也敢照样这么骂你!”
七少爷却是冷笑,“你不用到我妈灵前去,你只需随我去我爸棺前去!”
郑雪怀厉声吩咐,“丁姨!陪我妈先回去!”
邱梅香身边一个细眉静眼的仆妇忙扯住了邱梅香,连哄带劝。
邱梅香却还没完,郑雪怀当场跪倒在地,“妈,够了!”
邱梅香一怔,一眨眼已是落下泪来,“你仔细你那条腿啊!”
郑雪怀额角滴下汗来,显是那条伤腿这一跪,的确是疼了,“妈……佩弦刚回来,咱们有话慢慢说。您先回去!”
邱梅香再怎么不甘,却也舍不得儿子,这便抽了抽鼻子,恨恨瞪七少爷一眼,扭身随丁姨去了。
郑雪怀目送邱梅香离去,这才拄着手杖,脚步艰难地走到七少爷面前,低声道,“我替我妈给你道歉……她不该对大妈不敬。”
七少爷冷笑一声,“不必了。反正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妈现在也都已经听不见了。”
郑雪怀闭了闭眼,“佩弦你真的误会了。我妈穿红挂翠不假,可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你回来之前,咱们不能叫外人知道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妈从前在爸爸在世的时候怎么穿,那这些日子在人前还得怎么穿,才能掩人耳目去。“
“大帅府里,不止我妈,而是所有人,各房依旧按照平常的穿戴,甚至在人前该怎么看戏、跳舞,还得怎么来!”
钟秀芬也道,“雪怀说的对……你不回来,整个江北就都没有个主心骨。咱们就怕虎视眈眈的燕军、穆军全都趁机起兵,杀向梅州来!”
燕军在南,穆军在西,都是靳军的宿敌。这些年靳千秋与燕军、穆军战火不断,抢了他们不少的地盘儿。
“从前天子曾经在此地获鹿,都说咱们梅州的风水最好,龙脉连绵不断……他们全都眼馋着咱们这地方,都等着你爸出事,他们好取而代之啊。”
七少爷一顿,眼圈儿已是红了。
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寡淡,唇角仿佛还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是么?那他们可真笨,怎么就没趁着我没回来的机会,赶紧把咱们家给掀了啊!——不好意思了,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窗外的夜色终于全都褪尽了,晨光乍然点亮天地。
“我爸的讣告一发出来,他们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必定趁机发动一轮进攻。那我索性抢到他们头里,在我爸的讣告发出来之前,抢先咬他们两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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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不知道,就在她在“福星居”里遥望大帅府动静的时候,七少爷已经秘赴军营,亲自过问靳军与燕军、穆军两线的布防。
云扶带着凯瑟琳又到大帅几个拜把兄弟,以及重要幕僚的办公室和私宅探听过动静。
结果都一样:那些人也一切如常,一个人都没缺。
云扶心里已经有了底,“都是替身……大帅和我爸,都已经不在了。”
她定定立在暮色里,眼窝已干。
“凯,我们走吧,回美利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