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审完，还不到四点。

结果不错，几个人心情都不错，舒了口气。

来之前，我就想好，要再去琼海边看看。

选个临水的位置，点了一杯茶。

我得回复鸣玉的消息，自从被程静发现以后，我真没搭理过她。

她几乎每天一条留言，问我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极目远眺，我拍了张琼海照片发给她。

很快，她说：“董乐，这些天你怎么消失了？无影无踪，你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再没消息，我就过来找你了。”

我说：“放心，我吃得饱睡得香，挺好的。”

“是吗？你过的开心吗？”

“开心傻丫头，这是什么问题？我一直对生活缺乏安排，没有计划，不走心，信马由缰。得过且过，结果活成现在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总想生活在别处。每天面对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地位悬殊，见着讨厌的人，做着反感的事，怎么可能开心真要开心，除非不闻窗外事，幽窗灯一点，乐处超五欲。”

“董乐，我觉得，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别傻了，还是保持距离吧。从古到今，男女之间流传下来的故事，有哪个结局是好的故事之所以美，在于它的凄婉。”

“你可以重新选择啊。”

“重新选择怎么选择有些事，目前无法重新选择，尤其是家庭。我之所以消失这段时间，就是考虑我老婆的感受。对于这个家庭，她没有任何错，我不能再对不起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该到位了。

良久，她说：“我知道了。”

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我心里阵阵发苦，但嘴角上扬。好像突然理解，当年王国维为什么投湖了。

回到蓉城，已经后半夜。

第二天一早，代办资质的中介打来电话，说资质已经下来了。

收钱这种事，我让他找张教头去说。

然后我立马打电话给张教头：“中介说资质下来了，肯定稍后会打电话给你要钱，你考虑好怎么砍价没有？”

“节约等于纯利润，代办合同签的三十五万，三十万以内，多一分都不给。他们这个行业，跟你那设计一样，利润空间大的很，三十万，他们起码赚一半。节约五万，够我们去重庆潇洒几天了。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你就说，资质迟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们几个设计项目，都是到外面借的资质。光挂靠费，就多花了十万。”

“这个理由不错，就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他说约中介稍后在茶楼面谈，让我打配合。

来到茶楼，中介已经到了，见我进来，拿出资质证书正本和六份副本，让我看。

看着资质证书，副本印的法定代表人是董乐，我没有半点兴奋，就像与我无关一样。

张教头故意迟到，让我先跟他们吹吹风，让他们有个降价心理准备。

我简单看看，说：“不错，你们辛苦了。张总有点事，稍后就到。你们这行，挺来钱啊，就这么几张纸，卖几十万。”

“呵呵，董总说笑了。你看到的是只有几张纸，我们背后需要打点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最近查的越来越严，我们这行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你们背景深厚，做了这么多年，像常青树一样。领导换了几届了，但你们依然屹立不倒。”

“现在很多程序，都需要在网上公开，不像前几年，一个人说了算。再有背景，也不敢胡来。”

“按照当初约定，应该两个月前就拿到资质的。”

他急忙解释：“我们也想快点。可最近查的严，主要是怕查业绩。上报的业绩，都是假的，根本经不起查。如果被查，半年内都不能再申报，那就更耽误时间了。我们也是为了稳妥，还请你理解。”

“我倒是理解，各行各业都有不容易的地方。但就怕张总不理解啊，这两个月，我们的设计项目，还是从外面借资质，起码多花了十万挂靠费。”

他正要再解释，张教头进来了：“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聊的怎么样了？”

我说：“都有难处。最近审查严，他们不敢强制通过，而我们也确实多花了十万挂靠费。”

中介说：“这样吧，张总，你看今天能不能办交接如果可以，那就三十三万，我立马把资质证书给你，你也立马安排转款。”

张教头点根烟：“交接可以，但才少两万，不行。要不就三十万，立马交接。”

中介苦着脸：“张总，我没那么大权限。少五万，估计难，如果今天交接不了，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反正有合同。”

这就有点威胁意味了。

张教头说：“既然你这么说，随便。”

中介气呼呼地拿着资质走了。

张教头说：“他吓唬谁呢？真不会说话。”

“放心，现在办下来了，他拿在手里也没用，我们又不急着用，先拖几天，三十万，他们会答应的。”

“我担心的是，现在好像没多少设计项目，就算三十万，光靠挂靠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哦。以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要出钱了，才发现，这是我干的最没底的一件事。”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眼下小项目不多，大点的项目，又不能用这种丙级资质。

但我得安抚他：“我去宣传一下吧，我圈子里有不少人需要资质。每个项目，管理费应该可以净赚百分之十，三百万设计费，就可以回本了。”

说完这番话，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心里是更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