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文丽问我：“最近有没有留言区里的政府采购网”

我知道，她是找个理由搭话，其实是想问她的提成多久能转出来。

我说：“很久没有留意了，怎么了？”

她说：“你这老板当的，一点都不关心项目。那区里发改局的项目清单，你在跟踪没？”

“也没有。我觉得那玩意儿，对有实力的人来说，可以跟踪一下，对我这种没实力的光杆司令，就算知道项目了，也运作不下来。”

迄今为止，我并没有跟她说我和吴天之间的合作，她以为我跳槽后，单枪匹马闯江湖。

采购网也好，项目清单也罢，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不听从安排，找上门咄咄逼人，只会适得其反。

她说：“那三十万是不是被兴盛挪用了？还能不能转出来”

“对，挪用了。他们跟我关系不错，我还真不好把他们怎么样。要不你哪天有空，跟我一起去一趟”

她叹口气：“算了吧，这圈子挺***急了，他们到老板那儿告我挖公司墙角，我就名声扫地了。”

“我是想证明不是我克扣的，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你暂时不方便出面就算了，随时去都可以，兴盛答应尽快用下一笔收到的钱，把提成给你补上。放心，我后面还会继续催他们的。”

“好吧。我最近跑了一些新的地区，也结识了一些当地有实力的施工老板，他们愿意承接一些设计项目，拿来跟我合作。你有没有意向一起做”

“看是什么项目吧，尤其是资金来源，收钱不稳当的，不做也罢。”

“放心，我只接专项投资的项目，专款专用，保证拿钱没问题。最近有个项目，投资几千万，不过是房建项目，我知道你没搞房建设计，所以就没找你。现在丙级资质你有了，那甲级呢？如果碰到大项目，你能借到资质吗？”

“没问题，我认识两个甲级设计院院长，跟他们谈好了，大项目跟他们合作。”

“那就好，那我就放开手脚干了。”

我想起前两天见过小茹，就问她：“小茹现在不错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前两天去她店里给孩子买东西，那规模，一年赚几十万不在话下。”

她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在女人里面，她算财运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

“唉，本来不该跟人说的，但你肯定不会出去乱说，就跟你说说吧。她没有生育。”

“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

“那两年，在恋爱方面，她很开放，年轻嘛，任性，打了三次胎。结婚后一直没怀上，两口子去医院检查，说她有问题，她不敢跟她老公说。这段时间，两口子准备去做试管婴儿。”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应该没问题。”

“她说当初就是因为太想要孩子了，整天想着孩子，才灵光一现，开起了孕婴店。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发展到可以年赚六十万。成为我们圈子里唯一一个不靠男人、经济独立的小富婆。现在每次聊起以前为了管小迪割腕，她就笑自己那会儿怎么那么天真。”

每天看着吴天把车停在楼下，然后走进茶楼，前呼后拥跟着两个小弟，打牌又阔绰，我还真有点担心他。

一天早上，他来到茶楼，还没有上什么客人，他的牌友也都还没到。

他坐在我对面，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点了杯茶：“昨晚又喝到半夜，头疼，多半喝到假酒了。”

我说：“最近你那两个厂房，进展怎么样？”

“挺好啊。”

“前段时间你们砌个围墙都被当地人拦住，老太太那一家，解决了”

“小问题，解决了。我凶了他们以后，他们知道我不是软骨头。况且我手续齐全，他们有什么诉求，找有关部门去，我在厂房用地范围内开展施工，他们总不能把围墙掀了吧？那样我就只能选择报警了，作为一个有法律意识的公民，我的合法权益，应该得到合理保障。”

“好，好，说不过你，解决就行了。吴哥，这段时间，赚大钱了吧？出手阔错，弄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是吗？但我怎么听起来，不像在夸我有点含沙射影。”

“哪有。我吃醋了，羡慕嫉妒恨，可以吧？”

他歪着脑袋看着我：“董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估计也只有我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那你说说看。”

“很多人见不得我好，我稍微过的好点，他们就在背后，对我进行各种攻击和诋毁。而你不会，因为在你看来，我换车和接大项目，其实算个屁。”

“吴哥，我没……”

他摆摆手：“听我说完。不是说你瞧不起我，而是你心里的价值标准，跟世人格格不入。大家都一心向钱看，但你不是。你是读书读的迂腐了，你的观念尽是古代读书人的那些追求，正心、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眼前的世界和身边的事物，漠不关心，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你可以把我们的词句网弄得相当精致，可现实生活呢？如果你去上班，领导肯定说你懒散，而你当老板，也只能是个甩手掌柜。”

我好像被人点了死穴，哑口无言。

他接着说：“别人读了十几年书，毕业出来就把书包换成皮包，然后想办法把皮包装满，这是世人的唯一信仰。你倒好，毕业后还背着书包，满世界奔走，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不说，到最后，到哪儿都跟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