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次回去之后,学生能不能回到报社去当主编?我实在是受不了此等折磨了,要不就是闲的要死,要不就是折腾得要死。从早上到现在,学生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吐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恐怕等不到回去了……”文南其实还算个比较坚强的文人,横渡印度洋时,他也晕船,不过咬着牙挺过来了,并没有什么怨言。可是这次他真扛不住了,头一个月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每天晒太阳等死,好不容易挺过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滔天巨浪又来了。大风一刮就是两三天,海水就和开了锅一样,金河号这样的大船简直就是一片落叶,被海浪轻轻松松的扔上天空,然后又一头扎了下来。这种翻来覆去的刺激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光精神上扛不住,身体也扛不住了。此刻文南的一张小脸蜡黄,看着真是离死不远了。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踏上我这艘贼船,就由不得你了!想死?没那么容易,丫丫,去叫两个水手来,把你文叔叔吊在一层横衍上,我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晕!”洪涛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狞笑着下达了一个毫无人性的命令。
“……放开我!放开我!姓洪的……哇……你不得好死!……哇……死后……哇……哇哇……”文南已经吐了一天了,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他本来也不是啥好汉,吐和拉稀本质上是一样的,面条一样的身体被两名水手轻易就挂上了横衍。如果说站在甲板上晕船,那到了十多米高的横衍上,就不能用晕来形容了,整个世界都和进了洗衣机一样。深黑色的海浪就在脚下不住翻滚。人在横衍上一会向左漂、一会儿向右荡,和个破布娃娃没区别。刚开始文南还在叫喊,后来就改叫骂了。再后来就啥也骂不出来了。
“丫丫,看到没。你麦叔叔有信仰,他就不怕,你文叔叔没啥信仰,他就怕得要死!所以说啊,人活着,不管信什么,还是有个信仰好啊!”与文南那种精神崩溃的表现不同,麦提尼此时就跪在艉楼上。虔诚的向他的真主祈祷呢,既不吐也不哭闹,平静的很。洪涛觉得这可能都是信仰的力量,说白了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能力比较强,虽然他自己也没啥统一的信仰,但他觉得还是有个信仰比较好。
“我就信姑丈,至少姑丈能看见,他们信的东西我都看不见,不信!”翁丫对于啥叫信仰理解得不太透彻,她就觉得洪涛身边最安全。所以又凑了过来,还抱住了洪涛一条胳膊。
“丫头啊,你这是逼我啊。等到了非洲海岸,我就找个黑人部落的王子把你嫁了吧。”洪涛是真没招了,只能是赶紧躲回他的舱里去,从来都是他骚扰别人,现在轮到他自己被别人骚扰了。
“黑人部落是啥样的?他们也有咱们这样的大船吗?”翁丫显然不想放过洪涛,她也跟着洪涛进了舰长室。
“真主啊,您忠实的奴仆需要先回舱换条裤子,一旦被主人现,以后他会笑话我一辈子的!”看到洪涛和翁丫都进了舰长室。操舵的慈悲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瞭望手给出的旗语信号,一直跪趴在艉楼上的麦提尼突然活了。嘴里念念有词的爬了起来,带着一裤腿的水跑进了甲板下面。洪涛刚才夸错人了。麦提尼是没哭闹,但他也不是镇静自若,他被吓瘫了,尿了一裤子,想爬也不敢爬起来。
这场热带风暴来的快走得也快,三天之后的夜里,海面上突然就风平浪静了,又恢复了徐徐的东南风,久违的星星们也都露了出来,在天上眨巴着小眼睛,盯着海面上这两艘帆船。为啥是两艘帆船呢?因为剩下三艘都不知道被风暴吹到哪儿去了,只有广州号还跟在金河号附近,并且挂出了灯光信号联络。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这三千多公里的航线上,洪涛已经预先设定好了三个集结点,就算跑散了,按照南纬十度线测量,再观测一下月亮和固定星座的距离关系,也能自行找到这些集结点汇合。等大家都重新凑到了一起,舰队又重整队形,由金河号一马当先,带领着后面四艘小一些的战舰,再次向正西驶去。
又走了十一天,桅杆上再次出现了海鸟的踪迹,舰队终于抵达了非洲东海岸南纬九度半的地方,如果洪涛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后世东非国家莫桑比克的沿海地带。对于非洲的历史,洪涛更不清楚了,那玩意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历史学家,谁会去看呢?更别说记住了,存在感太弱。
其实记得不记得对洪涛而言根本没差别,此时的东南亚都没有太多国家,到处是小城邦和部落,十三世纪的非洲应该更荒芜,能不能有国家都两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