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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微妙关系

翌日一早,赵菱的侍女莲心前来禀报:“殿下,温郡马又召见钟护卫了。”

“他们在哪儿?”赵菱诧异道。

“在思郦楼。”莲心道。

赵菱与莲心进入思郦楼,却见温天宇又在对着月华作画,画的还是她面具外那一小张侧面。

月华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坐在一旁,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优美的下巴,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切都是那么美丽。

“姐夫,你这是唱哪出?”赵菱问。

“菱儿,前日不过是小惩大戒,我曾经明令,谁闯我的卧房,必死无疑,她不过是痛痒了一阵,算罚轻了。”

——痛痒了一阵?我痛得都出幻觉了,你说得轻巧,有机会你也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菱儿人微言轻,连心爱的护卫也保不下,姐姐在天之灵,也会替菱儿伤心的。”赵菱眼中噙泪,气鼓鼓道。

“你这位护卫,在本郡马这儿算是过关了。我担心你遇到歹人,尤其此人是你的贴身护卫。过两天,我约了开福寺的道兴禅师为媛媛超度祈福,你们也一同去。”温天宇道。

“嗯......”赵菱转怒为笑。

“温附子,把沈老弟叫来。”温天宇说道。

月华一听,不免心虚,佯装若无其事,却禁不住心上怦怦直跳。

不一会儿,展昭进来,看见这幕也相当吃惊。

“沈老弟,你脖子是怎么回事?”温天宇诧异问道。

月华悄悄瞥了他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颈项直硬,看起来颇为喜感,却见他形容憔悴,脸色苍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大病了一场。

月华脸上阵红阵白,手心开始冒汗,如坐针毡,心中更是愧疚,昨晚情急,一掌劈下,今日他成了这个样子,自己下手怎么这么狠?

很快他发现她看他,立刻移转目光,看他这生气的样子,他会怎么想她?不守妇道、胆大妄为、偷鸡摸狗......回头他再去告诉展昭,那可怎么办?若他真是展昭,哎,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沈某昨晚夜里吹了风,睡歪了颈,过几天便好。”他讪讪一笑,打个马虎眼过去。

“钟姑娘,你脸上的伤疤本郡马有办法医治,你即便不能恢复从前的容貌,也不必以面具示人,你意下如何?”温天宇缓缓道。

“郡马爷,您前日把民女折腾得死去活来,今日又如此客气,民女无所适从,不敢劳驾,多谢了。”月华冷冷道。

“别动,还没画好呢,本郡马知道你生气,可谁叫你犯错呢?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温天宇边画边笑道。

他真的一点儿没变,小时候一不顺心就把她气走,第二天又登门道歉,百般讨好。可是自从经过那日,尤其是展昭与她相会后,她心里对温天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本姑娘回心转意,下辈子吧。”月华暗忖。

“沈老弟,那日把你的钟姑娘弄疼了,今日给你作画赔罪。”温郡马微微一笑,捧着画走到展昭面前,双手呈上。

展昭很是尴尬,勉强一笑挠挠头,正要接画,月华脸色一沉,猝然立起,上前一手抢了画,嗔道:

“郡马爷,请您放尊重点,我与沈先生绝无私情,还有,这是我的画像,你怎可随便给他?再有,若你看我不顺眼,想出什么阴招害我,我就告诉王爷,说你欺负郡主殿下。”

月华怒气冲冲朝大门走去,温天宇一下挡住了去路。

“你没犯错,本郡马怎舍得伤害你?本郡马还想成全你和沈老弟,若你俩若是情投意合......”温天宇悠哉悠哉笑道。

“民女再说一次,我和他绝无私情,请您别乱点鸳鸯。”月华无比恼怒,真想上前狠狠揍他一顿。

温天宇不禁没生气,反而出奇地笑着道:“你性格刚烈,不服输,果然与她脾性相投,你若是把她找来见我,我便不再为难你,还把你当上宾对待。”

月华暗暗叫苦,她曾用这招逼沈大哥把展昭找出来,如今真是报应不爽。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即便知道了,我也不确定,她愿不愿见你。”她没好气道。

“郡马爷的好意,沈某心领,但钟姑娘无心,在下无意,这事不如作罢。”展昭皮笑肉不笑地作揖道。

“沈老弟,你屡次三番救了本郡马,我早已把你当生死兄弟,本郡马见你对钟姑娘有情有义,便想替她治好伤疤,好让你俩......呵呵,只当我枉作小人罢了。”温天宇呵呵一笑,潇洒地扬长而去。

月华看了看手中的画,却也不由惊叹他的画功,这小半边侧脸,竟被他画得如此唯美,可见她在他心中,是何等的珍重心爱,可为什么,当年是为什么?她很想去问个明白,却又按耐住了冲动。

她心上一痛,脸上黯然,怅然叹了口气,这一切展昭看在眼里,脸色更是难看,同一屋檐下,温天宇与月华,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他知道月华对心意,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恼怒。

————

这两天,月华看到沈大哥像老鼠见猫一般,到处躲。

一来上次在思郦楼见沈大哥生她气,以为他知道了她对他迷昏搜身的事,二来也不想温天宇借机提出撮合他们的荒谬想法。

只要听到温府家丁的声音:“沈义士好......”她便开始绕道而行,幸好温府够大,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跑个十数遍,还把温府的各种小道摸得一清二楚。

温府花园的设计很别致,是抓迷藏的好地方。以前在茉花村与丁兆蕙,有时与温天宇一起上山下水探险,整个村都探遍,温府还没半个茉花村大,这下她倒能练练轻功和气力。

快到饭点时,她提前一盏茶功夫跑到柴房,拿了根红薯便跑,也不和他们一同用膳。

这天柴房做了她最爱吃的江南狮子头,她夹起一个入口,还没咀嚼,便听见家丁道:“郡马爷沈先生,午膳备好,请二位就坐。”

她差点没噎着,只听见温天宇道:“菱儿和钟丫头呢?”

月华连忙擦擦嘴,快步回到郡主寓所,与赵菱一同慢悠悠地来到膳雅轩就坐。

“都是自己人,钟姑娘,请坐。”温天宇破天荒地微笑客气道。

——谁跟你是自己人?月华忿忿不平暗忖着。

温天宇要月华坐在赵菱旁的位置,从他的角度看来,正好能看到月华面具旁的小半张脸,而展昭就坐在他身旁,与他所处的位置一样。

展昭心里清楚,温天宇只想看月华那接近完美的脸,整个吃饭的过程,温天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月华。

她聪慧过人,自然明了,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又不失优雅地吃完饭,不好意思离席,只得闲坐着。

这时,她情不自禁瞥了沈大哥一眼,竟发现他稍瞬即逝的愠怒表情,继而与温天宇陪笑作乐。

——他到底是生气我入屋搜身,还是在吃醋呢?他若是展昭,吃醋倒是常理。

想到此,她竟有些小开心,脸上倏然红了起来,转念一想,却更是难堪。

——他若是展昭,会怎么想我?深夜跑去他兄弟的屋里,放迷香、搜身,天呀,这下该如何是好?都怪那死耗子白玉堂,给些假药骗我!

“钟姑娘,还在生气呢?尝尝本郡马亲手做的狮子头。”温天宇示意侍从给她夹一块狮子头。

“郡马爷,这是您亲手做的?”月华半信半疑地瞧了瞧他。

温天宇从小爱吃狮子头,月华注意到沈大哥也喜欢吃。

“本郡马特意学的,若她能回来尝一口,自然高兴。”他笑道。

月华心上恼怒,温天宇如此讨好,却博不得她半点欢心,反而越加厌恶。

“怎么?不赏脸?哼,你以为你是谁?”温天宇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大声叱道。

月华被他吓了一跳,越发恼怒,嗔叱道:“郡马爷,我就是不喜欢吃什么狮子头,你也不能强迫我吧?”

“哼......”温天宇冷哼一声,直直瞪着她,眼中冒火。

“哎哟,郡马爷莫跟她一般见识,她没见过世面,哪尝过此等美味佳肴,您的手艺堪比东京御厨,她不吃是她走宝,我不客气喽。”展昭学着沈仲元打圆场,咧嘴笑着。

月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转过了脸,温天宇见了,转怒为笑,给展昭夹了个狮子头笑道:“沈老弟多吃点儿。”二人你一个我一个相互把狮子头夹入对方碗里。

闻到狮子头的香味,想起刚才在柴房偷尝的味道,月华的肚子又开始饿起来,她后悔刚才怄气,对付温天宇这种歹人,就该厚着脸皮吃他用他的,但此时又拉不下面子再去吃。

看着碟里剩下的狮子头从十减到两,她外表却装作若无其事,暗地里使劲吞着口水,就在此时,温天宇夹起最后一个狮子头走到她身旁,放在她碗里。

“就知道嘴硬,瞧你这没吃饱的,饿坏了可别怪我。”温天宇打趣道。

“郡马爷,你......”月华倏地站了起来,往一旁退了一步。

“多吃点,过两天到开福寺,可没荤菜吃喽。”温天宇微笑着,使他原本英俊柔和的五官又添了不少暖意。

月华正犹豫要不要吃,温天宇又笑道:“你真不爱吃,便让给沈老弟,他可欢喜得紧。”

月华和展昭脸上同时一红,未等展昭发话,她满脸怒容嗔道:“我为什么要让给他?您也别再胡说八道。”

她立刻坐下,端起筷子,突然停下警惕地瞅着他道:“您不会又变着法儿对我下毒吧?”

“那日不过给你个警告,怪就怪你从前任性胡为,让王爷不高兴,你要是怕,就别吃我温府的饭。”温天宇笑道。

月华不悦地看了看他:“谁说我怕了?”

温天宇笑着回到位置上坐下,月华端起筷子吃起来,这狮子头味道一绝,她越吃越回味,他从小不屑做菜,这菜肴真是他做的?

“好吃吗?”温天宇又问道

“差强人意。”月华勾了勾嘴角,突然又肃然道:“别以为一个狮子头就想让我改观,你那天对我投毒,我毕生难忘。”

“假以时日,本郡马会让你改观。”温天宇胸有成竹道。

“啧......”她低头暗暗冷叱一声,余光落在温天宇旁的沈大哥,此时他神色凝重,似乎愠怒不已。

——他怎么如此生气?难道是因为我不肯把狮子头让给他吃?可让给他,温天宇必然借故说我们有私情呀。

赵菱在旁一言不发,静静用膳,瞧着这三人微妙的关系,偶尔面带微笑,眼中闪着精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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