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不到哪里出了错，那就重头再来一遍。

楚天小时候，他母亲在教他数学题的时候，给他讲了这个道理，此刻忽然在心里响起。

顾不上普罗米修斯还在旁边，楚天开始回想事情的最开始。

他走进破旧的楼房，开启了灵界的源头。本来以为可以没有波折地等着灵界壮大，但是那里竟然发生过凶残的谋杀，将玄门的目光吸引过来，将灵界封锁起来。

他车被偷，恰好遇见杨过和闫种树，被他们发现有超凡能力，进而上门招揽。在楚天还没真正加入玄门的时候，普罗米修斯之女的刺杀，危及到了他的安全，使得他只能尽快加入玄门，离开原本的住所。

第一次出任务遇上怨恨宁芙，修养，接着就是鹰国来访，普罗米修斯随行洛威斯登进入魔都，一场大战后，新生的灵界过了明路，玄门众法脉决定共享这个新生洞天，对这个新出现的异空间没有一丝半丝的警惕。

期间发生了一些杂事，包括玄门的日常人任务，以及鲛人回迁海域。到这里，楚天心里确信玄门肯定早就知道灵界出现的必然。一个族人差不多死绝的空杆女皇能知道的事情，玄门凭什么不知道。

之后就是佛门对于灵界映射之地的争端，现在想来实在经不起推敲。佛门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不是一两日，内部矛盾即便是有，又怎么会在现在突然爆发出来。随后便是金刚胎藏的成形，楚天将那么多和尚的法力和精神抽干，并在一天之内，将天冬区的灵境全部打通。

佛门看似只能无能狂怒，但楚天现在推测出佛门一些底蕴的情况下，却只觉得心头发凉。

“玄门肯定知道灵界诞生的必然，甚至知道了我和灵界之间的紧密关系。”楚天想起自己曾在僧道跟前，炫耀式地穿梭灵界，几乎要给自己一巴掌。

“他们之所以没有大的动作，是因为不到时候，”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响起，“也是因为现阶段的没有动作，便是对他们最为有利的。”

他抬起手，指尖蹦出一点火星。在这片深邃的星空里，这点火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比夏夜萤火还要渺小。

“这里面便是我所说的真相，要不要知道，全部在你自己。”普罗米修斯弹出火星，转身便走了，那模样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整片星空，随着普罗米修斯的转身，也跟着他离去，现世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车窗外的树叶继续飘荡而去，路上的车辆行人重又动了起来。

“……强行感知超过你能力的东西，那很容易受到反噬的。”计生看楚天呆呆地看着外面，有些不满道：“你在听吗？”

“……在。”楚天回过神，他神情倦怠地说道：“看了太久，也没见什么大事，眼睛酸的实在受不了，我先眯一会儿。”

“好，我慢慢开，你先睡一会儿，反正我们下午要从背面经过。”计生体贴地略微调了调空调，不再说话。

楚天闭上眼，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火星，一闪一闪的。

精神凝聚，裹挟着这点火星，进入到了灵界之中。这是怕普罗米修斯在这火星中有什么暗算手段，在灵界也比在自己身体安全的多。

灵界最高处，日月环照之地，楚天的身形忽然凝聚而出。本来在灵界四处逛游的清风，感应到他的到来，发出欢呼的风声，向着灵界高处吹来，环绕着楚天，不断盘旋。

感受着清风拂面，以及其中懵懂孺慕的意志，楚天忍不住笑了下，“好了，别乱动。”

清风听话地不再盘绕，而是脱离了他凝聚的身体，在一旁轻轻吹拂着。

灵界越大，扩张的速度反而越快，现在已经把至少三分之一个天冬区覆盖，并片刻不停地朝着四面八方推去。

楚天拈起那颗火星，轻轻扔了出去。

这是一段记忆，得益于灵界对于心之力量的强化和解释，这点火星猛然膨胀开来，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火焰。在这火焰中，普罗米修斯想向楚天揭示的信息，一一浮现。而其中的信息，对于楚天来说，近乎是一次世界观的崩塌和重塑。

这世界本来是个超凡存续的世界，神佛俱在其位，各自聚于独立于人间现世的世界纬度中，通过对于生命思想的引导和操控，进行着各种斗争。表现在现世世界的具体形式，就是文明之间的斗争，以及宗教上的斗争！

胜者可以通吃，败者只能任人宰割，甚至最后默默无闻地消亡。

只是随着人类力量的越来越强大，对于神佛的态度便逐渐改变。不是真的完全摒弃神佛，而是逐渐掌握了主动，不再如昔日那般卑躬屈膝和卑微。

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也是无法阻止的。如果说命运是一条河，那么世间众生就是这河里的每一滴水，神佛则是河中露出水面的礁石。祂们能保持自身巍然不动，却不能改变河道的方向，更不会蒸干河水，毕竟河流才是祂们存在的基石。

这些神佛是最明白命运之河流向的，跟命运河流对着干的事情，祂们不会做。

除了少数拎不清的，大多数神佛都慢慢淡去自己在现世的痕迹，只纯粹保留对于生命意识的引导，也就是信仰。

本来现世安稳，但就在三百年前的一天，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们，惊恐地发现，所有的神灵佛陀，在一夕之间全部不见了！

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直接将所有神佛栖身的世界全部拿走了一样，便是那些侥幸行走凡间现世的也没能幸免。

现在的普罗米修斯，其实就是那位盗火之神昔日的侍者之一。普罗米修斯是少有对人类保持着高度喜爱和兴趣的神灵，他只有极少数时间待在奥林匹斯神域中。大部分时间，他化形成各个种族的人类，行走在大地之上，一边观察人类文明的发展，一边传播着奥林匹斯神系的光辉。

虽然在和十字教派的争斗中，奥林匹斯神系一败涂地，但也没有彻底消亡，而是蔓延到了整个西方文明中。虽然十字教恨不得将这个神系挫骨扬灰，但是除非狠心直接毁灭整个西方文明，不然奥林匹斯总能从文明中复苏过来。

一副普罗米修斯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出现，他那时还是真神普罗米修斯的侍者，跟着他游走于西方文明中。

这一天，他们走到一座山顶，欣赏着远处的城市。

虚空无声无息地破碎，一只巨大的、白皙的手掌探出来，将普罗米修斯轻巧之极握在了手中，比人类捏虫子也难不了多少。

楚天看着那只缩回虚空之后的手掌，有一种十分淡薄的、似曾相识的错觉。普罗米修斯连任何挣扎都没有做出，就被这手凌空摘去，没了踪迹。

侍者惊慌莫名，跌跌撞撞地返回奥林匹斯神域入口处，才发现整个神域也都不见了！

接下来的记忆一片模糊，像是被截断了一部分。等记忆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呈现的画面却是一栋灯火辉煌的现代酒店大楼。招牌上酒店的名字熠熠生辉——德尔菲酒店。

普罗米修斯的视角出现，他混在酒店出入的人流中，从左边门走了进去。一个动作引起了楚天的注意，他看见普罗米修斯在经过门的时候，抬起了右手，轻轻扶了一下门框。在他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黑曜石戒指，戒指宝石中，有金色的十二芒星图案。戒指轻轻地在门上一磕，然后他走了进去。

跨过门的一瞬间，整栋大楼的灯火都在瞬间远去，出现在普罗米修斯视野里的，是一个巨大幽深的空间。一座方圆百米的祭坛，悬浮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在祭坛中央，一团人高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向整片空间散发着光和热。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女祭司站在火焰跟前，手中往火焰里撒着什么东西，让火焰保持燃烧，不至于熄灭。

“皮提亚，找我什么事？”普罗米修斯飞到祭坛上，对女祭司问道。

“摩伊赖传来了一则预言。”女祭司说着，向着火焰虚虚一点。

“轰”，火焰发出巨大的燃烧声，猛然间胀大了数倍，瞬间照亮了周围黑暗的虚无，然后眨眼间又落回原本的大小，却变成了森冷的银色。

就在火焰大涨的那一瞬，楚天透过普罗米修斯的记忆，看见了一个个被巨大的锁链悬吊在虚无中的怪物。有人头蛇身的女子，有女身鸟足、双手为双翼的女妖，有上身为人，下身为鹿的女子……。

从火焰中传出三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苍老、成熟、稚嫩天真的音色混在一起，似乎是一个人，却又是三个人，向普罗米修斯揭示着命运河流的走向。

“在东方的大地上，有一个人诞生了，他的影子，将把世界都覆盖在其下。谁若能掌握这个人，就能掌握整个世界，将其他文明彻底扫除。”说完这句话，声音消失无踪，火焰变回了原本的金色。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楚天又将其从头至尾，细细地看过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使劲一握拳，那点火星炸开，成为了灵界的资粮。

蚊子腿也是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