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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安抚

第3章 安抚

2018-04-15 作者: 淼仔

第3章 安抚

“我去告诉祖母,这亲事不能成。”纪士文回身手指着武其安就说开来:“咱们是同窗好友?没错!不过嫁你们兄弟的是我妹妹!你们家?”他歪着头气愤上来:“还是家吗?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你我母亲是亲姐妹,都是一路货色!”

武其安往外面看,再小声责备道:“一路货色的话也说出来了?”纪士文心中怒气翻涌,陈年旧事一桩桩出来,又和武其安无话不谈,重新坐下来,生气地道:“上个月我母亲让人来问我,说田庄子上的东西,家里要多分。我吃用在家里,受父亲教导,我不在乎这一块,不过她并不是用在家里,只是中饱到自己私囊里去。我让人去回话说不行,她见到我半个月没好脸色,我大了,不常往里面去,不见她又怎么样?”

武其安抬手劝道:“少说几句吧。”

“不说她,就说你母亲,你们兄弟姐妹过的日子好吗?让我妹妹嫁?不行!”纪士文坚持反对。

武其安只能求他:“你听我说,”

“你闭嘴,都是这个城里长大的,谁家底细不知道!”纪士文又是一通长篇大训话。

把武其安说急了,张嘴迸出两个字来:“分家!”嘎蹦脆的字砸得纪士文话停下来,武其安眸子轻闪,坚定地道:“我和二弟成亲后会分家!”

“真的假的?”纪士文斜着眼睛睨着。武其安笑容满面对着他:“我过来,就是请大哥你,”

纪士文呛他:“谁是你大哥!”

武其安十分的好脾气:“好好,士文兄,看你吓的,我来这一趟是对的。请你去见四妹妹,对她说,成亲后我们就分家,这是前些日子家里开宗祠,全族的人都过来,当着人说出来的话不会改。让她安心,我会疼她。”

面上又一红,再“啪”地一声,挨了一巴掌。

纪士文怒气如金刚:“你再说!你疼她,你是什么人!”武其安手抚着脸笑,后退两步嘿嘿:“我不是什么人,是你以后的妹夫。”

他息事宁人地弯着腰,就差跪下来:“请你帮我说句好话,我的为人,你还能不知道?”纪士文有气没地方出,又觉得挨打的武其安挨得冤枉,勉勉强强道:“好吧,取地图来,我给四妹妹送去,为你说这些话。”

武其安笑逐颜开:“好,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取来给你。”为着心上人,他离开的时候走得飞快。

书房里只有纪士文一个人时,他笑了笑:“分家?这主意肯定是祖母的,真不错!”

第三天地图才送来,武其安花了多少功夫,他一个字没有说。送到纪士文手中,纪大公子很满意的去见纪沉鱼,先卖个关子,手中摇一摇匣子:“给你送好东西来。”

纪沉鱼嫣然离开座位,蹲身先福下来。

“咦,我这几天走运,到处受礼。”纪士文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自己还没有听出来,道:“妹妹你也有事求我?”

纪沉鱼走到几上,亲手捧来一套新的茶具,眨眨眼睛:“父亲让人送来这个,这不是大哥哥的功劳。”

“为这个行礼,你以后不知道要行多少。”纪士文取笑她:“等出了门子,有事无事,只有我这个内兄还能说得上话。”

纪沉鱼倒不羞涩,只嘟一嘟嘴:“见父亲去,见祖母去,你笑话我!”

“好妹妹,好东西送上,你就不会生我的气。”纪士文把匣子送过来,纪沉鱼接在手里打开:“是什么?”

匣子里,一个发黄的羊皮卷,散发着古老气息,静静躺在深色丝绸上,像是一卷静止的古代文化。

展开来,纪沉鱼讶然惊叹:“这是手绘的。”

果然,自己的地图是不是上北下南问对了,这个地图完全手绘,有些地方标着方向,可见绘的那个人,当时是没有多少文化的。

而纪士文画出来的地图,至少座标还对得上。

见纪沉鱼静如初花,纪士文伸头看看,也奇怪了:“这个,和我看的不一样。”纪沉鱼轻轻道:“这是原版。”

“这个小子!”纪士文心里生气,又在知道亲事后,把两个妹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回,越看越后悔,怎么嫁给自己知道的兄弟两人,而不是自己祟拜的?

太熟悉的人,就知道缺点。而纪士文这样想的时候,他祟拜的现人是哪一个,他还没有找到。入土的古人,到是一大堆。

沉迷于地图中的纪沉鱼没有听到,手中捧的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古物,上面有风沙的痕迹,也有几个小洞,像是虫咬的,还有可疑的暗红,不知道是什么。

只看表面,就是一件经历多少年风霜的东西。

纪士文转身往外面去:“你慢慢地看,多留几天没关系。”纪沉鱼嗯了一声,等到想起来要送他,好笑地看到纪士文最后一步迈出院门,再就身影不再。

纪大公子认为自己应该生气,就没有帮武其安说话。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让妹妹们早知道,不如让她们晚知道。

晚知道,还是闺中女儿不知道忧愁。于归虽然好,但是早早知道,也会有担心吧?

找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纪大公子解气地回去看书。

第二天武其安来讨回话,纪大公子忽悠他几句,把他眉开眼笑的打发走。

纪沉鱼在第二天,把地图一笔一笔描下来。这地图好在,把不少地方的人物风情写在上面,比如写安陵,好战!比如写云齐,就写得景色怡人。

悠然的纪沉鱼定省过后,回来就捧着原图看得迷醉。在古代游山玩水,让人向往!

王氏静养,家里安逸宁静得多。到第三天上,不见纪士文来取地图,纪沉鱼问文杏:“大哥哥的书房在二门外面?”

“是啊,不过离二门不太远,老太太说,方便见到他。”文杏正在收拾冬天的大毛衣服,和一堆衣服坐在一处。

纪沉鱼很想去,二门里的几处门都摸熟了。二门外面是什么样子,总得想办法熟悉一下。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

再问文杏:“父亲昨天说今天不在家,是去哪一家?”

“是去袁家,”文杏昨天也听到纪四老爷回纪老太太话,以为姑娘忘了,随口说出来。纪沉鱼眼珠子一转:“我出去走走。”

地图早放在袖子里,让文杏继续收拾衣服,院子里见到碧杏给花浇水,让她也不要跟,纪沉鱼一个人往二门上去。

秋风更重,豆蔻架上还有晚开的花,也有结出来的果实。累累垂垂,可以把玩。这花架子离二门很近,纪沉鱼在下面站了一会儿,见到二门上没有人,快步走出垂花门,左右寻找一下,见到三间房子古朴优雅,黑瓦白墙,点缀着几点紫菊花。

正要过去,有人在身后惊喜:“四妹妹?”是个陌生男子声音。纪沉鱼胆子从来不小,又是自己家里,退两步就回到二门里,并不怕他,转身回来看,见一个人弯着腰,所以看不到脸,姿态很恭敬,嗓音很温柔:“妹妹好!”

“你是?”纪沉鱼第一眼可以确定这是个古代守礼的男子,要是陈三公子,早就眼睛如勾,直直把人从头到脚刮一遍。要是王大宝遇到这样好机会,他还会喊会行礼,他肯定蹑手蹑脚,一把抱住开始为所欲为,并且巴不得别人都看到。

武其安自从知道定的亲事是纪四姑娘,又是见过的人,天天把纪沉鱼放在脑子里想多少遍。从身形到衣饰,心里一遍一遍的过。

今天一见就能认出来,也是他想得太多的原因。

见佳人有询问的意思,武其安小心翼翼试探的抬起身子,见纪沉鱼没有走开,含笑半直起身子,轻声道:“我是武其安。”

再一想,自己好笑,四妹妹她知道武其安是谁?

纪沉鱼对于古人这一套繁琐礼节,早就肚子里好笑。见他抬头,不慌不忙看了一眼。是个书卷气浓厚的少年,面容俊秀,斯文不余,毅然不足。似园子里随西风而伏的菊花,却不是高山顶上的艳阳。

整体来说,一个翩翩美少年,让人眼前一亮。

他俊秀,又腼腆。知道纪沉鱼要打量自己,垂下眼帘,带着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由她观看。纪沉鱼忍不住一笑,这一笑她想起来,这个自称武其安的人面貌熟悉,和武彩莲很相似。

这就是王氏说的亲事?

纪沉鱼的心往下一沉。她需要时间,不想过早定亲。

“有人来了,快走,”武其安眼睛半垂着,耳朵还很尖,而且为纪沉鱼着想。纪沉鱼苦笑,二门都不能乱出,有什么好法子能全身而退呢?

脚尖踩上二门,身后有一句话随着而至,是温柔已极的男声:“你放心,我会待你很好。”

纪沉鱼听到,心中只有紧迫,催逼人心!

纪沉鱼快步回房,行过文杏旁边,带起的风让文杏愣住:“姑娘?”纪沉鱼错过两步,回身对她一笑,还是快快到房里,一挨上床铺,人几乎瘫软在上面。

忽然明白,自己不能再等。就像窗外的花,错过一季就是一生。文杏小心跟过来,关切地问:“姑娘,你撞到了什么?”

四姑娘最近实在倒霉,自己家里也撞灾星。

纪沉鱼给她一个感动的笑容,很想提起力气,却只有软弱无力:“走累了,让我歇一会儿。”

袖子里硬硬的,是那个放地图的匣子。

幸好刚才进来没直接放桌子上,不然文杏见到,又要问上一通。

“那……要什么喊我。”文杏不放心的出去。

打开衣柜,找了几件不常穿,却外面用得着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袱。怕文杏看到,塞在最里面,用衣服盖住,到时候一拿就得。

明天就走!这个愿望强烈一遍遍的撞击纪沉鱼的心。此地也有温暖,这就是为什么纪沉鱼迟迟疑疑。

王氏心地不好,在这个家里很少有展开用的地方。父亲纪四老爷的古板,很大程度可以利用。祖母,则就是让人割舍不能。

这古代宅院,小轩翠庭院,纪沉鱼其实是享受。享受着到最后那一刻才走,现在这一刻来了。

私房钱,可怜巴巴的不多,倒在小荷包里,捏了捏,一小把,掂了掂重量,让人沮丧。纪沉鱼不是轻易沮丧的人,她庆幸的对自己私语,有,总比没有好。

人生快乐,就是不断庆幸自己所有的,再去追寻自己没有的。

做完这一切,纪沉鱼心定不少。倚着窗户笑眯眯看帘卷西风,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我是武其安?”这个开场白不错。

“我会对你好的。”这个承诺也中听。

可是,纪四姑娘不是古代人。菊花在秋风中一路歪斜,好似刚才那人的身姿。他是庶子,成亲后也许一心一意,不愿意再有二心,也许会有别人,并且联想自己身世,没有理由的对庶子女好?

这一切,与自己何干?纪沉鱼随手一抓,抓住几片飞来的残菊,手中揉巴揉巴一丢!去也!

文杏再进来,见到的是四姑娘乐乐呵呵地弄针线。她张大嘴,原地石化了。

弄针线?四姑娘早就放出话,再也做不出来。今天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纪沉鱼飞给她一个眼波,如波如丝,文杏嘴不能再张,头一歪,“咚”地撞到门框上。纪沉鱼无辜的扁起嘴,慢慢红了眼圈:“都怪我,”

看来这丫头不能玩笑。

“姑娘,是我自己不好,你千万别难过。”文杏放下手中东西,一阵风似的赶过来劝纪沉鱼。再看她手中才做的几针,好似狗搔。

文杏心里悲伤莫明,四姑娘的针线不说家里最好,也拿出去别人翘大拇指。自从落了水……针线活,是古代女子傍身的能耐。文杏不忍心提,同时想起来自己是送吃的,过去端来,送到纪沉鱼手上,顺势把她的针线取下来,满面笑容:“姑娘吃吧,入了秋,老太太吃补品呢,姑娘们也跟着有口福。”

“呵呵,好,”纪沉鱼有遗憾,她要走了,要离开这种大宅院的环境。自己赤手空拳迟早打拼一个,不过一年两年三年,估计这辈子别指望再碰什么针什么线。

怀着过家家的心情玩上几针,文杏就担心不让玩。

那就不玩吧。

手里是碗燕窝汤,纪沉鱼笑眯眯,忽然发现这房,这几,这榻,都有说不出的留恋。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因为老祖母。

纪沉鱼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祖母。只听家人说过,老祖母非常喜欢自己。她的祖母梦,在这里圆了,总是抛不下纪老太太。

手里,又吃着老太太的私房汤。

吃一口,满面春风:“文杏,天冷了,你出门记得加衣服。”文杏感激涕零,把针线归着好:“姑娘的大毛衣服,明天再晒一回就更好。就天冷下来,不妨事的。”

纪沉鱼点点头,再吃一口,满面关切:“文杏,你最爱喝冷水,以后天冷了,记得喝热的。”文杏感动无比,手里归着纪沉鱼的一些厚衣服:“去年过年的首饰,有些要送出去炸的,应该拿出来了。”

这才秋凉,纪沉鱼抬眼看房顶,没有话说了。

吃完了,碗丢下来,纪沉鱼去看奶娘。又是几句好听话哄得奶娘喜形于色,见院外走进来一个人。

自己的父亲,纪四老爷来了。

纪沉鱼对纪四老爷有感情,至少他在处置前几天的事情上,不是老封建。迎上去笑盈盈:“父亲好。”

再对父亲讨好几句,明天一早哄哄老祖母,从此以后,拜拜了,一个人去闯天涯。

怎么走,纪沉鱼早有主意。后角门里进出人最杂乱,秋天送炭火的人,有五大三粗的女人,头上裹着布巾,低头就能出去。

金钩脱去鱼,天空任飞翔。

想到这里,纪沉鱼对纪四老爷格外亲切,见他身上只是一件夹袍子,忙道:“父亲房里请,祖母说今年冷得早,父亲身子不好,应该换件薄绵衣服。”

廖廖几句话,纪四老爷心里舒服舒坦。对女儿看一眼,不是倾城倾国,也是国色天香。他更认为自己来的很对,慢条斯理进房,不慌不忙居中坐下,见女儿亲手奉茶上来,格外恭敬中又透着父女亲昵:“父亲请,这是祖母给我的好茶,前天大哥哥来才泡一回,父亲来了,当然要泡这个。”

“呵呵,四丫头,你长大了,很知道孝顺。”纪四老爷心情愉悦,接过茶碗招呼女儿:“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纪沉鱼乖乖坐下,见纪四老爷打开茶碗盖,喝了一口就放下。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过来:“你把这个收了。”

宝光灿烂中,是件点翠玲珑珍珠翡翠金钗。

“父亲这是?”纪沉鱼总觉得蹊跷,不解地询问。纪四老爷笑容可掬:“四丫头,你的亲事还没有定,许王殿下要选妃,你也去吧。”

纪沉鱼脑子“嗡”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她是认为逼亲吗?不,不是!知道四老爷为人的纪沉鱼,瞬间明白这是纪四老爷对自己的偏爱。

要知道王氏和纪落雁知道,肯定是不答应的。

又是电光火石一闪,纪沉鱼又明白了,自己落水,原因在此。

无边的氤氲,从房中四面而起。还是这间房,还是这个人。纪沉鱼轻咬嘴唇,眼中有了水气。她也有父亲,不过那个父亲和自己说不来。

两个人也都想过好好聊一回,心平气和了,却总不得体要。

在外人眼里,还是一对正常的父女。不过当父亲的知道自己落了伍,而当女儿的又很苦恼。因为她身边有别人的父亲,那么亲密。十分符合一句流行的话,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这种苦恼直到纪沉鱼来到异世,接触到古代,才深深明白,有时候听不懂对方的话,只要能说下去,就是一种幸福。

是以,她现在十分明白纪四老爷的心情。纪四老爷含笑看着女儿眼中的泪光,他竭力要做不偏心的父亲。

家里对纪落雁,和当初没有出嫁的纪羞花,足够高出别人。

“四丫头,我和祖母说过,祖母不答应你去,要给你订别人家的亲事。那亲事说坏不坏,说好嘛,孩子们是个好丈夫。不过,”纪四老爷难为情。

对女儿们说亲事,放在现代是父女亲情,放在古代,却是不合情理的。

可他说了,为了他自己心里一点余恨。

“但祖母也说,许王殿下选妃,你们姐妹中间,只有你最合适。”

这几天的事情,纪四老爷和纪老太太看得清楚。纪落雁懵懂,纪三姑娘胆小怕事,纪五姑娘又稚气些,只有纪沉鱼,被人陷害还不卑不亢,是送去选妃的第一人选。

送去选,也未必中。

纪四老爷默然一下,不知道女儿听不听得懂,他的余恨一吐为快:“我们家上三代,是京里风光的人家。你小,不知道当初家里的模样。四丫头,人往高处走,不要以为王府就是个火坑,”

火坑这话,其实是纪老太太说的。

“嫁一个寻常的人,夫妻不和也说不定。去王府吧,你要中选就肯定能中,”

纪沉鱼诧异一下,抬眼见纪四老爷半垂面庞,沉浸在往事中,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悄悄松一口气,继续垂襟正坐听着。

后面的话不多,纪四老爷笑一笑:“把首饰收好,家里不如以前,亏待你们姐妹。到那一天,你戴这个吧。”

纪沉鱼再也忍不住,她凝视着这个古板的人,有种冲动想要大喊,我要走,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种走法,必然会牵累到他人。纪家出了一个出走的女儿,或者是女儿突然没有踪影。风言,会随时而起。

纪四老爷会错了意,以为纪沉鱼无声沉默的眼光有别的意思,拍拍自己膝盖,解释道:“不仅是你,三丫头五丫头都有。不过,四丫头,”

从眼睛下面打量一下,轻声道:“只有你能中。”

被人看好,是种得意。犹其是出自于纪四老爷的恳求……他分明是在恳求,家里亏待了你们姐妹,以前家里的风光……

由世家公子而老爷的纪四老爷,平生遗憾尽在这些话里。子孙们无能,不能重振家业。他再一次的肯定:“你能中的。”

把余生的期盼全在女儿身上。

纪沉鱼并没有多想他余生的期盼,她只是羞愧,自己明天一走了之,在有心人的嘴里,只怕会传成私奔啊,拐走了……

武王氏恨她正入骨,她会不兴风作浪?

走,也要走得正当,纪沉鱼初见武其安而忙乱的心,在这一刻,真正的定了下来。

她双眸柔和得多,正要说话,纪四老爷见女儿总是沉默,又会错了意。姑娘家不摇头也不点头,其实就是同意了。

四老爷最看好的女儿,他格外耐心:“许王殿下是皇后所生,身份是有尊贵的。手中有兵权,打仗嘛……”

含糊一下就过去。纪沉鱼也同时想起自己听说的,许王守礼打赢了仗,被一天三道圣旨催回去,接着就有安陵国公主下嫁。

再不懂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场政治婚姻,或是政治阴谋。

纪四老爷正说到这里:“公主不是好嫁的,何况安陵国是个强国。我肯送你们姐妹参选,仔细想过。公主嫁过来,殿下当然一定附合,只怕不是有心的。四丫头,你要想得宠,就会得宠。”

纪沉鱼的脸没红,纪四老爷红了脸。

中年人红脸十分可爱,纪沉鱼眸子轻闪,结合自己听到的消息,轻声核实:“父亲,听说许王殿下说过,不娶正妃,不纳侧妃。”

“是啊,说明殿下是个守礼的人,不过这一次不同,”纪四老爷也为许王无奈,过来人都知道他被迫去和亲。

男人和亲,多么大的耻辱。

“要迎亲公主,许王殿下怕有失国体,亲自选几个侧妃迎亲,以后侍候公主,也是房中有人。”纪四老爷心不在焉,没有侧妃,何必一定急着成亲前选,这不是和公主打定不和的先兆。

疼爱的看一眼纪沉鱼:“我今天去许王府中问过,说确有此事。见我的人说得很清楚,说许王殿下不在京里,差不多下个月回京,要在老世家中选两位侧妃,腊月里出行,往安陵国迎亲。”

再通红了脸,不敢看女儿:“先迎娶,并不行夫妻之礼,这也是对公主的尊重。”

等不及纪老太太来说,纪四老爷竹筒倒豆子全说了,他心里迫切希望重光门楣的心,昭然若揭。

纪沉鱼眼睛一亮,不圆房?这是好事。就是圆房,也没有什么,可以装病,可以有别的法子。她一下子清晰明了,甜甜的笑问:“父亲,一同往边境去迎亲?”

故作欢天喜地:“我还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

“是呵,祖母说了,明天让裁缝来,给你们姐妹再做过年衣服,给你私下里多做几件,你可不要说。”纪四老爷见女儿稚气,忍不住一笑。

接下来父慈女孝,直到纪四老爷离开。纪沉鱼完全安静了,去边境路途遥远,这中间完全可以有个突发状况,方便自己离开,而闲言,不会连累到纪家。

文杏再进来时,见四姑娘容光焕发,和刚才的笑逐颜开又是另一个样子。

纪老太太总心神不宁,一个人坐在榻上怔忡。

房外丫头柔声回话:“姨太太家表少爷来了。”在旁边的常妈妈,是纪老太太的陪嫁,见到老太太一扫面上颓然,笑逐颜开:“快请。”

武其安进来的这个空当,常妈妈就凑趣:“老太太,您的孙女婿来了。”

“唉,”纪老太太就总叹口气。想起纪四老爷的心思,让一生安逸,又老了只想安逸的纪老太太心不宁。

有靴声时,纪老太太不再叹气,满面春风,注视武其安进来。

武家的乱劲儿不用说了,只是这两个孩子,犹其这个大的,是个多好的孩子。他聪明伶俐,生得又好,走路如风,在长辈们面前又从来小心翼翼,纪老太太见到武其安就心花开,乐呵呵招手:“算你来着了,我有好东西呢,”

喊丫头:“那热的桂花栗子,给他多来几个。”

丫头们送上来,也会对武其安多看几眼。来往的人中,武家的两位表少爷生得是最好。陈三公子那自命不凡,只能让人恶心。

武其安欠欠身子道谢过,剥了几个板栗,用帕子脱了,先送给纪老太太,双手呈过头顶:“祖母请。”

自从知道亲事会定在纪家,武其安兄弟一天来一个,打着和纪士文论诗文的,请教纪四老爷,看望纪家祖母的名义,轮流在纪家走动不停。

纪家虽然也败落,房头少,纪四姑娘和纪五姑娘的嫁妆,比起武家兄弟的聘礼要排扬得多。再有名声上面,纪四老爷总比武家三个房头老爷中听得多。

武家兄弟没有托生在好人家,却能有这样一个岳家,又和纪士文早就认识,天天跑得勤。嘴巴又甜,说外面的热闹给纪老太太解闷,纪老太太怎么能不喜欢他们?

她是越看越爱。

含笑道:“你祖母好不好?”武其安警惕地打量一下纱橱后,确定没有影影绰绰的姑娘们在,从容道:“祖母问老太太好,说过几天就是观音诞,定下城外常去的庵里,和老太太住上几天清静清静。”

“哦,她有这个兴致,”下面一句去还是不去,纪老太太沉吟了一下。王氏静养,武王氏派人上门要定倒亲事,因为纪四老爷变了心思,总装他不舒服不见客人,纪老太太就推纪四老爷作主才行,现在武老太太约着城外住几天,纪老太太心中有数,是为亲事而来。

坐着的武其安,仰面可见淡淡的求恳。他面容素净,肌肤总给人明快的感觉,纪老太太舍不得了,这是个多好的孩子。

再不定倒亲事,只怕归于别人家。

纪四老爷重光门楣,当母亲的只有赞成。私下里以久经风霜的过来人来看,许王选妃要是不中,武家这亲事也没有,算是两头皆失。

纪老太太并不想忽悠武其安兄弟,这兄弟俩一天来一个给她请安,她心里疼着呢。当下有了主意,先答应下来:“那敢情好,前一天去还是当天去,我们一同走,路上热闹。”

面上并没有变化,心思不过一瞬间。在武其安看来,答应得爽快不打结。他喜出望外,过来跪倒:“多谢祖母疼我们。”

常妈妈最知道纪老太太心事的人,惊奇于她的改变。又见武其安喜难自抑,唇角微勾,这也值得谢?

“你谢的是什么。”纪老太太笑意连连,挑了个眼儿。

武其安也知道这样不庄重,马上找了一个理由,红着脸道:“祖母让我请这里老太太去,这事儿办得圆满,多谢老太太。”

明摆的事,纪老太太答应去,亲事等于成了。

武其安吃完栗子,说过十车的奉承话,告辞出来,心中涌涌的,只想欢蹦乱跳。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后,纪老太太对常妈妈叹气:“不要大的碰不上,又丢了别本的。我老了,有私心,这两个孩子多好,我要定下来。许王殿下来,他未必相得中,要是相得中,武家不能和殿下比肩,他们倒敢去理论,就这样吧,我算是办一件趁心的事。”

常妈妈笑道:“我跟了老太太一辈子,没见过比老太太更周全的人。”

“哼,你这话我不爱听,”纪老太太鼻子里哼过,又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颇为算计的道:“我去了,太太就出来管家,她管家,会容得姑娘们坏她的事。这不,我把亲事定下来,武家的人传话给她,以后风平浪静,皆大欢喜。我不用担心两个好孩子到了别人家,太太也省些心,少用些手段。许王殿下来,真的相中了哪一个,那与我无关。”

带着年迈人的世故,微微一笑喊丫头:“去对四老爷说,我要出城看观音诞,家里没有人,请太太出来管管事。”

谁要从媳妇手上夺权,王氏要是个省心的,纪老太太巴不得打打牌,无事和孙子孙女儿说说笑笑,才是好日子。

纪四老爷没有说什么,当天王氏从家里出来。第二天纪老太太出门,家里请裁缝,请金银匠,外面找新鲜花样子,美其名曰给姑娘们打过年动用的东西,其实个个心里清楚,又以为别人不清楚。

纪落雁从来多做衣服,这一次更是骄傲得如孔雀开屏,捧着一件妆花金锻撒娇:“母亲,陈家做的新衣,就是这一件,”

家里的姐妹们都不在心上,陈家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氏在看另一匹绸缎,疼爱的笑道:“你放心,你父亲也说,一定把你扎裹得最好。”万事趁心的纪落雁无病呻吟,噘嘴道:“怎么还要下个月才相看?这个月还能穿薄衣服,等下了雪,人人裹得像粽子,还看什么?”

把自己小腰身一比划,就是穿冬衣,也是有可看性的。

王氏嗔怪女儿,知道她是无事找话乱怪,随即为许王找理由:“殿下有事,下个月才回来,你不用忙,给你做的衣服,件件是上品。”

话音才落,纪四老爷从外面进来。一打帘子进来,神情激动:“快快,给姑娘们收拾,许王府里才刚来人,许王殿下回京,今天去陈家,明天就到咱们家里来!”

房里王氏母女俩个人,直直不会动了。幸福感重重击中了她们,打成石化白痴。

纪四老爷说的是“给姑娘们收拾”,王氏也没有听出来。她耳朵里只有陈家,明天,眼睛里闪的是金光闪闪,女儿飞黄腾达。

作侧妃?要是早生孩子,那公主命薄,以后会是王妃!

纪四老爷明白自己失言,缓和一下,为掩饰心中激动板起脸:“太太,给二丫头好好收拾。”转身要走,纪落雁尖叫一声:“父亲!”

过于尖厉,纪四老爷吓得一颤,见二女儿扑到身边,失态的抱住自己手臂,面色近于疯狂:“我的衣服,怎么办,这一件陈家也做了衣服,我还没有?”

地上,翻落的是那匹花缎。

“找你母亲!”纪四老爷把女儿推开,出门后才想到纪落雁狰狞的面容,心中不满,遇到点事就没了稳重,能到王府里去?

还是四丫头可靠些!她遇到被人陷害的大事,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侮辱,也还能不急不躁。

四老爷忘了自己也是激动的近乎失态,他负手往女儿们房里去。

先去看纪三姑娘,纪三姑娘身子弱,上次为救姨娘落水,一直干咳。周姨娘在她房里,没有想到纪四老爷这个时候来,母女两个人在说话。

握着三姑娘冰凉的指尖,周姨娘落泪道:“昨天见到二姑娘房里丫头,问了问,说二姑娘房里早就生了炭火,老太太也是偏心,太太虽然静养,事事也是二姑娘挑尖。这太太又管家,你这身子骨儿,以后缺医少药,可怎么过冬天?”

不过是随便说几句,可听在纪四老爷耳朵里,他勃然大怒。一步踹开门帘,进来就是一个怒目金刚,喝道:“贱人,背后挑唆!”

过去两步,抬腿就是一脚。坐着没来得及起身的周姨娘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痛不中当。纪四老爷还要再踢,纪三姑娘没命的扑过来,跪挡住:“父亲饶命!”

“哼!”是自己女儿,纪四老爷落下腿,狠狠盯着周姨娘。

这是他的忌讳,全让周姨娘说得很干净。

王氏不好,纪四老爷自问纪家没有被休弃的姑奶奶,也不休弃人,就这么着过,平时对女儿们都很好,他最为骄傲的,就是武家很乱,别人家里很乱,只有四老爷火眼金睛,不容这样的事情过去。

为许王选妃,他背着王氏给女儿们添首饰,还不是四老爷很好?

王氏不好,无事要说姨娘不好。四老爷虽然不听,不过有证据,他从不放过。就像今天这话,把纪老太太也扫进去,把四老爷爱女之心抹杀得点滴全无,这不是打他的脸?

他大怒了!

怒的时候,还想着许王选妃的事。让四个女儿都去,将来在别人家里说起来,又是四老爷不偏不倚,为着纪三姑娘,纪四老爷只发作到这里。

往外面喝人:“把姨娘送回去,关上三个月不许出来。”自己抖抖衣衫,去椅子上坐下。

纪三姑娘从来怕事,战战兢兢不敢多话,垂眉等周姨娘出去,缩着肩头到纪四老爷面前跪下,正在再求饶,纪四老爷和颜悦色地让她起来:“为父对你说的贵人,明天就来了。”

“啊?”巨大的幸福感,同样让纪三姑娘感激父亲。她知道自己未必中选,不过这代表父亲一视同仁。

当下转泣为笑,纪三姑娘恭顺地道:“女儿听父亲的。”

房里,又父慈子孝起来,发作一个姨娘,有什么!纪三姑娘受的是正统古代教育,嫡母为尊。纪四老爷是妻子都不满意,何况是姨娘。

父女两个人亲亲热热说了几句,王氏不顶用,纪四老爷亲自交待女儿:“明天好好打扮,你要去了王府,家里都要靠你。”

纪三姑娘含羞,感爱父亲的一片疼爱。

下一个按顺序,应该去纪沉鱼房里。纪四老爷先去了纪五姑娘房里,纪五姑娘更为喜欢,跪下来给纪四老爷叩了几个头,恭恭敬敬把父亲送出去。

纪沉鱼在房里描红,有好多繁体字不认识,要离开的她抓紧时间恶补。纪老太太不在,给她的丫头还在,四个丫头陪着她,正在说笑,奶娘在外面通报:“四老爷来了。”

丫头们赶快起身,把坐的小杌子搬开,文杏去打门帘,纪四老爷呵呵笑着,一看就是心情很好,很不错。

一只脚才迈进来,就摇手:“都出去。”丫头们出去落紧门帘,四老爷不放心,门边儿站着,又自己检查一遍,确定不会有人听到,才走过来寻椅子坐。

让纪沉鱼搬个小杌子在膝下,见女儿半仰面庞上,容貌更加流丽,肌肤如初开花蕊,容光不敢触碰,纪四老爷心中更坚定,只有这个孩子,才能入选王府,并且在王府里站得住脚根。

他没有说话先笑得合不拢嘴,带着悄悄神态,有点儿孩童藏猫猫的顽皮:“四丫头,许王府里传话来,许王殿下提前回来,今天去的陈家,明天就到咱们家里来,你呀,好好准备,好衣服好首饰,一件不要丢下。”

又自言自语:“幸好裁缝手脚快,衣服昨天就送来。”不然就赶不上。

对着他的笑容,纪沉鱼心里微酸,目不转睛对着这个父亲看,就要离开这里,你多多保重。

只想到这里,外面有人惴惴不安的回话:“老爷,周姨娘病了,要请医生。太太说她才管事,请老爷示下,请哪家医生的好。又有三姑娘要看医生,太太让一总儿回话。”

家里给纪老太太看病,请的是诊金贵的医生。姨娘们看病,又不一样。

纪四老爷听到周姨娘三个字,面色一沉:“请一个吧,三姑娘也要看,何必请两个。”那个人不说话走了。纪沉鱼很好奇问道:“上午去看过三姐姐,姨娘好着呢?这一会儿就病了?”

不是时疫吧?这么快!

“不要管她!”纪四老爷又警惕起来:“你听到她说什么,不对的你要斥责。”纪沉鱼一下子明白了。

慈爱的父亲尚且是薄待姨娘的人,这古代制度!纪沉鱼淡淡地想,他还要送女儿去当侧妃,走,是肯定的。

纪四老爷一个一个交待自己的三丫头、四丫头和五丫头。王氏和纪落雁在房里犯嘀咕,纪落雁不安心,犹豫道:“母亲,明天殿下就来,要是问家里有几个没出阁的女儿?父亲会怎么回答?”

她把王氏的袖子狠扯几下,就快哭出来:“我都打听了,三妹和袁家的亲事,父亲说过了年再定。姨妈传话,说祖母是和武家老太太去说亲事,可明天又不下定,她们还是待嫁女儿!”

把脚用力跺几下:“不行!不能让她们出面!”

王氏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容看在纪落雁眼里,她急得没有办法,干脆往地上一坐,就差蹬脚大闹。

“快起来,让你父亲见到,又要训你。”王氏拉女儿,纪落雁在这种时候,充分显示她的娇纵,把母亲一拉,王氏险些摔坐地上。

“啪”,一个小瓶子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王氏宝贝似的一把捡起来,平时最会要好东西的纪落雁马上来看:“什么宝贝?”

王氏稳坐泰山的一笑,把女儿搂到怀里,轻声告诉她:“你姨妈送来的,帮你能当上许王妃的东西。”

纪落雁眼睛一亮,她生得本来就美,这一亮好似泉水中游鱼一闪,洒下来不是水珠子,分明是滴滴水晶。

只是这水晶里,只有贪婪。

“给我看看,”伸手就要来夺。王氏一把打落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东西,斥责道:“小心!”纪落雁想一想,又笑了。

纪家当天就忙乱得不行,正厅里,所有东西搬出来,清洗地面,清洗门窗。打开库房,搬出过年才用的摆设。

纪落雁又跟在里面凑个不停,她的几个丫头脚下纷飞,跑得飞快,一会儿一趟:“二姑娘说,脂粉去现买的好,”

“二姑娘说,新衣服花边样子,还是换成海棠花边的好,”

“二姑娘说,家里的茶叶未必好,殿下什么人,不然破费几个钱,现去买吧。”

直到纪四老爷一头青筋暴起:“罗嗦!”

不是夏天,房里扫水清洗过,等水干很花功夫。再点起炭火,把正厅正房,许王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烘干。

又定菜,又要定一班小戏子,交待家人各种礼仪,一直忙乱到后半夜,离天亮还有两个更次,纪四老爷和王氏才睡。

又要比平时起来得早,打发人按昨天的菜单买新鲜菜,新盘子新碗,各处再看过,王氏一看自己,坏了,自己没打扮。

再看四老爷,王氏要笑:“老爷,你这头上,把我的簪子戴了去。”四老爷取下来,托在手里,是一个女人用的金簪子,刻着几样子花,除非爱花哨的花花公子,寻常男人不会戴。

纪四老爷笑出声来,重新去整理好。担心几个女儿们,借着一点儿空往她们房里看,在路上见到纪落雁的丫头又纷飞而至,纪四老爷当即转身,往纪三姑娘房里走去。

三个女儿们早上定省还是家常衣服,回房里都在更衣。

纪三姑娘是一件淡粉色撒花夹衣服,下身是一件葱绿裙子,亭亭玉立,好似水中红萏。纪五姑娘是淡黄色如意五福的夹衣服,下身是一件粉色裙子,小巧娇媚,似春花初开。

再去看最寄以希望的纪沉鱼。纪沉鱼是百花穿蝶的夹衣服,戴着父亲给的簪子,明眸翠眉,气质不凡。

纪四老爷松了一口气,对每个女儿好好勉励几句。出门来被风一吹,眼眶子酸了。子孙们无能,竟然指着孩子们出头。

许王殿下就来的这一天,纪四老爷内心把自己狠狠遣责一番。

左等,右盼。王氏从上午就心神不宁,单独打发两个家人在街口看着,到中午的时候,眼看要吃饭,去问四老爷:“说得几时来?”

“早呢早呢,”纪四老爷心里更不安,只有这句话来搪塞。许王殿下的家人过来,丢下一句:“殿下明天过府。”

谁敢问他殿下什么时辰起身,什么时辰准点到达?

王氏让开午饭,有几道菜是怕许王在这里用饭,特意备的,留到晚上。许王肯定不会在这里用饭,不过万一说不好,他一时有心要用饭,万一没有好菜,不是不好?

再留着。

姑娘们都在自己房里用,纪落雁怕坏了自己的妆,不肯出来让风吹。其实今天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秋天好天气。

另外三个姑娘怕出来露馅,也在房里用饭。

王氏用饭,长吁一声,短叹一声,幸好她不是和纪四老爷用饭,不然会把纪四老爷吓到。

午后,没有人敢睡。只有纪沉鱼不管,去了大衣服,在房里小睡了半个时辰。边睡边在心里骂许王,要选早选,要来早来,让人等的,不是好男人!

又纠正一下,让女人等的,不是男人!

自己坏坏的笑着,进入梦乡。

她睡得安稳,文杏等人如临大敌,眼睛不敢眨一下,对着院门口看着。有风吹一下院门,也一跳起来:“来了来了,”

以后是四老爷的人过来,再看门外空无一人。

就这样,一直到午后一个时辰后,脚步声飞快而来,是等不及去前面看的奶娘,气喘吁吁推开门,倚着院门喘气道:“快,来了。”

“四姑娘,”房里乱起来,纪沉鱼好笑,穿好衣服,再重新扑了一层粉,奶娘也歇匀了气过来,纪沉鱼问道:“许王殿下来了?”

奶娘眉飞色舞:“是的,我见到来了几个人,说是许王府的人,我就赶快回来。”纪沉鱼好奇心大作:“许王长得什么样子?”

不是说京城最好。

“我没看到,四姑娘,一共两匹马,”奶娘说到这里,自己“咦”了一声:“只有两匹马?”纪沉鱼停下出去的脚步,想上一想,对文杏道:“你去前面看看,要是殿下来了,父亲会让人过来才是。”

前面大厅上,添寿正对纪四老爷道:“殿下才出门往这里来,宫中又来人宣,殿下说,改天来吧。”

纪四老爷满心里失望,强自压抑住,还要陪笑:“是是,”

大厅外,王氏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狠狠的瞪着赶来的纪五姑娘。五姑娘年纪最小,也有奶娘等人在大门上看,也是看到许王府来人,就急忙去报信。

纪五姑娘盛装而来,看上去姿态万方。

另一边的花荫下,纪落雁也紧紧盯着纪五姑娘,眼光狠毒,像被抢去心上人的嫉妒女人,盯着纪五姑娘的首饰,盯着纪五姑娘的衣服。

她怎么来了?

纪五姑娘到这个时候,也不再掩饰,面上难免有得色,要数容貌好,谁又比谁差?许王殿下要喜欢年纪小粉嫩的,自然是纪五姑娘。

空气眼波流转,不是传情,似声声刀尖呜咽。无声中,却似有声。

纪四老爷送走添寿,难免面色不好过来,见到这一个场面更是不痛快,生气地道:“你们在干什么?”

纪落雁面色变了一变,王氏心中明白,现在不能和纪四老爷撕破脸,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陪笑道:“既然不来,咱们都歇着去吧。”

纪四老爷随便挥挥手,各自走开。

纪落雁跟着王氏走,到了房里就扑到她怀里,发狠地道:“母亲你再不管,我不去王府,我就去死!”

王氏阴森森一笑,不理会女儿的揉搓:“不想你父亲,还有这一手。”多年的夫妻,王氏对纪四老爷也失望了。

皇子府上,可以进宫。王氏冷笑:“好孩子,母亲知道你一定会去的,母亲为了你,决定和你父亲拼了。”

“母亲,你要干什么?”这阴郁的声音,纪落雁有些害怕。

王氏定定的对着地面上一处看,语声若听不到:“等上一夜,你看好了。”纪落雁又失望:“还要再等一夜?”

一夜,可以发生许多的事情。

王氏好劝歹劝,纪落雁回房。为许王不来要死要活,在房里用了晚饭,再为姐妹们可能会来争抢,又要死要活了一回,丫头们被闹腾到撑不住时,纪落雁睡了,她总有累的时候。

纪二姑娘闹腾的时候,王氏让人去往武家送了几句话。

第二天一早,武王氏喊武其宁,指着一个天青色瓷匣子和一盒子笔墨纸砚道:“这两样东西,送去姨太太那里,一样给姨太太,一样给姨老爷。”

武其宁欣然答应。捧着两样东西出来,前门出去,后门里武王氏的丫头出去,和他一前一后的往纪家来。

武其宁先来见纪四老爷,把笔墨纸砚给他:“母亲说,才得了一盒子好的,送给姨丈留着用。”纪四老爷不喜武王氏,不过五丫头还会和武家攀亲事,再说他和纪老太太一样,喜欢武家两个庶子。

纪老太太答应去观音诞,纪四老爷就明白母亲是要两头都稳当。有这一层关系在,纪四老爷对武其安比对他父母亲还要客气,满面笑容道:“回去说多谢。”

“这里还有一样,是送给姨妈的。”武其宁再把天青色瓷匣子送过来。纪四老爷不屑于看,道:“你姨妈不在房里,你在我这里坐会儿吧。”

武其宁多问了一句:“姨妈在忙些什么?不如我送去给她。”

“你三妹妹病了,得的怪病,睡过去不醒,医生才过来,你姨妈在你三妹妹房里。”纪四老爷说过。武其宁听到不是五姑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再道:“士文兄送老太太在庵里,姨丈昨夜想是没有睡好,眼下有青色。小侄去园子外候着,等姨妈出来,正好把东西送给她,再送医生出去如何?”

这个稳稳的是自己以后女婿,纪四老爷不同他客气。昨天夜里为许王几时再来,实在是没睡好,精神今天也不济,虚抬一抬手道:“有劳你。”

武其宁高高兴兴去了。园子门口问人,说王氏和医生在小花厅上写药方,表少爷自己进去。武其宁心想,又不是到姑娘们院外,这有什么,就多走了几步。

他目不斜视,直奔小花厅而去。离花厅最近的树后面,纪五姑娘不耐烦的动动脚,问自己的丫头:“二姐姐让我看什么花,她还不来?”

和纪落雁等人结伴去看纪三姑娘的怪病,纪落雁无意中道:“五妹妹最喜欢的花开了,就在小花厅外的树后面,你去找找,摘几个好的等我,我帮你再选一选。”

这里只有草,哪里来的花。

丫头忽然噤声:“有外人!”见一个清秀少年走过去,纪五姑娘认出来:“是伍家二表哥,这有什么?”再一想,有定亲的说法出来,纪五姑娘忙道:“我们走吧。”

步子还没有转,身后有一个人笑道:“五姑娘,你在这里作什么?”小桥上,下来纪落雁的丫头,纪五姑娘一见她就喜欢了:“你来得正好,二姐姐现在哪里?”

“我们姑娘原本说来,后来见山石后面豆蔻结果,还在那里玩呢。”丫头说过,纪五姑娘也不敢生气,压在心里道:“哦,那我去找她。”

纪落雁的丫头觑着眼睛看了一看,仿佛才看到:“那过去的,像是伍家表少爷?”纪五姑娘笑道:“可不就是他,”没放在心上就走了。

武其宁去见王氏,把东西给她,又关切三表妹的病,王氏又有话让他给武王氏,武其宁送医生出去,自己回来复命。

纪三姑娘一天没有醒,并不起热,呼吸平稳。纪四老爷晚饭后又来看一回,出来正要回去,见纪五姑娘的丫头画眉惊慌失措的跑来:“不好了,五姑娘病了。”

纪四老爷头皮一紧:“怎么又是一个?”小跑着到了女儿房里,一进院门就听到哭声,还有几声怪异声音。

纪五姑娘在房里如癫如狂,面色潮红鼻翼煽动,嘴里哼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手舞足蹈的,丫头和奶娘都快按不住。

见到父亲来,也快认不得。眸子迷醉嘻嘻而笑,再扯自己衣服:“好热啊,热,”

王氏得信,匆匆赶来,见纪四老爷正在大发脾气,骂纪五姑娘,她听不见。又骂房里侍候的人:“你们天天跟着,倒什么也不知道!”

见王氏来,又骂王氏:“三丫头病了,五丫头又病了,你是怎么管的家?”王氏不和他顶撞,也不生气,过来凑近闻了一闻,几乎骇然。

纪四老爷疑心大作:“怎么了?”王氏把他往房外拉:“老爷,外面来说。”到了外面,王氏对纪四老爷一脸的怀疑:“您还记得前朝的禁药媚骨欢吗?”

“放屁,我家里怎么会有那个!”纪四老爷顿足大骂,王氏委屈的掀掀眼皮子:“老爷您忘了,几十年前街头问斩的蔡家,就是为这个而死。当时传得到处都知道,我虽然还小,也偶然听过一两句。这不是,我也猜的!”

纪五姑娘在房里继续癫狂。

秋月凉如白霜,纪四老爷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这件事不要声张!”王氏比他更慌乱,眼中急出痛泪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办,给她找医生看,外面就会知道。许王殿下……”

重重扎中纪四老爷的心!

他仰面对着冷月,衡量着轻重。王氏又来上一句:“咱们家里断然没有这样的东西,只能是外面来,”小心看着丈夫,身子害怕的颤抖起来:“姑娘们,哪里会见外人,不过就是表兄妹们,堂兄妹们,”

一句话提醒纪四老爷,他沉声道:“问一问就知道。”

一面让人给纪五姑娘灌冷水,一面夫妻坐到厢房里,把纪五姑娘常跟的丫头喊来:“五姑娘最近见的什么人?”

从前几天一个人一个人问起,王氏在旁边只是焦急,不时看看纪四老爷,痛心就快晕过去。她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许王。

纪四老爷读得懂,他就更急。万一家门不幸,有私相传代的东西进来……影响女儿们亲事是一回事,还有自己的名声,数代家门的名声?

他不敢想下去。

“……白天和二姑娘约着去看花,二姑娘来得晚,在小花厅后面,见到……”在这样方正的家里,丫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她迟疑不决,纪四老爷恨得牙咬得格格响:“再不说,乱棍打死!”丫头吓哭了两声,急急道:“遇到二姑娘的丫头……”

再说下去,就没有什么人。

当夜喊纪落雁的丫头来,纪落雁也跟了来。纪四老爷先问她:“你白天和五丫头约着看花?”纪落雁道:“我随口一说,不想她去看了,我早说过我去假山下玩,并不去,”不高兴的道:“又拿我当借口。”

纪四老爷默然,再道:“你去吧。”纪落雁出来,不经意往正房里看看,纪五姑娘房门紧闭,冷水灌多了,正在房里呕吐,纪落雁看不出什么,出来暗暗担心,母亲说有主意,是她的主意动用了吗?

要是没主意,这可怎么办?

厢房里,又审纪落雁的丫头,纪四老爷一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药,就急红了眼,拼命地问:“在哪里见到五姑娘?”

“小花厅外面,当时后面还走过一个人来着,是……是武家的二表少爷。”纪落雁的丫头说过,手一指纪五姑娘的丫头:“画眉也看到了。”

画眉直了眼,她刚才不肯多说这件事,就是怕多生枝节。没有想到,二姑娘的丫头随便看一眼,她当个事对着老爷说。

纪四老爷吃人一样的看着画眉,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拖出去打!”画眉才哭一声,王氏抹抹泪水:“老爷,是自己的孩子,要有证据才能定罪,你不能冤枉孩子们。”

“搜!”纪四老爷又迸出一个字,大步出门,喊来自己素日相信,嘴又比较紧的两个婆子,他坐镇纪五姑娘房中,冷若冰霜。

纪五姑娘中的药分量不多,足够她癫狂,也不会有什么举动。冷水一灌,吐了不少,好了许多。

乱发披在面上,憔悴的扶着人来见父亲哭诉:“女儿,我……”纪四老爷冰冷的眼光,把她的话逼退回去。

房门大开着,院门是紧闭,秋风一阵一阵地吹来,纪五姑娘衣上水发冷发僵,冻得她心头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过多久,房里搜出来一样东西。婆子们不敢说话,捧给纪四老爷看,纪四老爷只扫一眼,就怒不可遏,手指着纪五姑娘,浑身都抖:“你……”

王氏急忙来扶他,为他抚胸口,再装着才看到这个东西,也是惊讶一声:“这个?”

这是个男人帕子,上面绣着云雁长空,还有一行小字,武其宁。

纪五姑娘晕了过去。

纪四老爷气得脸通红,王氏当家,先喝命丫头下人:“出去!”房中无人时,再殷勤地为纪四老爷揉着冰凉的四肢,劝道:“两个孩子要定亲,他们事先知道了,遇到了,说句话什么的,只怕是有的,这帕子……”

露出解释不清的样子,不再解释,只道:“给他们赶快成亲吧,免得再酿出大祸来!”

足有一刻钟,纪四老爷缓过气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件事,让人带进纪五姑娘,命她跪膝前,把帕子掷过去,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是几时传进来的,谁经的手,快说!”

“女儿不知道,”纪五姑娘只知道哭。

王氏再提醒道:“这事不能闹大,老爷您要处置,也先忍着,等大事过去再说!”纪四老爷一听就炸毛:“我忍着!”

大手一挥:“取家法来!”

第二天早上,纪沉鱼才知道这件事,奶娘担心的道:“三姑娘病得奇怪,医生请了两个,有一个居然说是少觉没睡好,五姑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惹怒老爷,被老爷打了一顿,昨天晚上就押去跪祠堂,像是家里冲了什么,今天晚上我得多烧几炷香。”

纪沉鱼知道这事不简单,看看自己,已经起来了,再装病不太像。出来往三姑娘房里来,说是照料她,在她床前坐下来,拿本书静静的看着。

厨房上送药来,王氏的丫头亲自送来。交给本房的丫头:“药不热不凉,我帮着,快给三姑娘灌下去吧。”

纪沉鱼冷眼看着,又闻了闻药,忽然袖子一带,撞翻了半碗。王氏的丫头马上悻悻:“四姑娘,您倒是小心着些。”

“是我莽撞了,姐姐,还有没有,再送一碗来的好。”纪沉鱼陪上笑脸,丫头扁扁嘴:“好吧,我再去拿。”

余下的半碗要收走,纪沉鱼讨好的道:“不如放着,让三姐姐的丫头先喂着,三姐姐没醒,总有洒的,等姐姐再拿来,再喝下去,正好有一碗药不少。”

丫头想想也是,又可以完成王氏的交待看着喝了一碗药,她露出笑容,又去取药。她一走,余下的人收拾地,纪沉鱼装着帮忙,把药碗拿开给她们收拾桌子。一位房里只得两个丫头,趁她们注意时,把自己正喝的茶水一扬手,泼到窗外花下,把药碗里的药倒进去一半,反正刚才泼了,没有人量还余下多少。

嘴里自言自语:“咦,池子里残荷全拔了,”捧起茶碗出门去看风景。再走出门,茶碗袖在袖子里,回到自己院子里,把药给自己养的一只鸟灌了下去。

一刻钟后,这鸟睡着了。用手指轻探它毛茸茸的胸口,还有温度和起伏,是睡着了。

纪沉鱼在梳妆台上给它理了个床,还盖上自己的丝帕。出来端着茶碗洗净,给文杏:“我只顾着走,把三姐姐的茶碗拿出来一个,你送去。”

这一天,纪沉鱼哪里都没有去。守着那鸟坐了一天,到晚上见还不醒,她叹口气,这药好厉害。

第二天,鸟醒了,纪四姑娘病了。

纪四老爷和王氏来看,是一脸的红疹子,大家吓得都不敢来,只有她自己房里的丫头照看。

王氏彻底放心,对纪落雁道:“你可以安心。”

出疹子可大可小,王氏刻意渲染纪沉鱼的病,除了纪沉鱼贴身服侍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近四姑娘院子,纪沉鱼小小松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她很是警惕的等待着许王的到来,并且从不喝王氏送来的药,就这么过了一天。

好在许王殿下并没有让纪家久等,他也急着把这事定下来。隔了一天,秋高气爽,红叶飒飒西风中,又有无尽妩媚,是个好天气。

添寿再一次来到纪家大门外,下了马,就觉得这大门和上次有些不一样。他久等许王,诸事不敢怠慢的人,只瞅第二眼,就看出来纪家大门是洗刷过了。

上一次来,门头上有几片黑点,这就点滴不见。

窃笑一下,添寿丢下马缰给身后的小厮,命他守着马,自己才过来,就见门上的人先是睁大眼睛,再就恍惚然,一下子认了出来,笑得面如菊花开:“哎哟,我的小爷,您来了,请进请进。”

添寿在外面受到的奉承不少,也不客气,马鞭子遥指了他,笑骂道:“你这狗才,倒还记得我。”

门人挨了骂,反而露出一副舒坦模样,笑得更谄媚:“我们太太天天盼日日盼,”

“停!你们家太太盼着我干嘛?”添寿差一点儿笑岔气,忍住笑打断他:“少胡扯,快通报去!”

门人嘿嘿:“不用不用,您来了,直接里面请。”他前面带路,添寿大模大样后面走着。进来见到影墙,石径,无一处不是洗得干干净净。

这般的恭敬,添寿心中满意。不过他还是找了一个岔子:“石缝里原本有青苔,绿得好看。王爷有一回说苔痕刻春深,现在半点皆无,如何是好?”

玩笑似的刁难,一下子把门人问住,他苦皱着脸:“小爷您先见老爷,我来想想办法。”添寿呵呵笑起来:“好,看你的了!”

另外有一个人拔腿早去通报,他们走到石径的一半上,纪四老爷满面春风迎了出来,他苦苦盼夜夜盼,总算盼了来。

盼了来,又担心有变,不是今天就来,纪四老爷捏着小心,惴惴不安,又要舒展大度,好不容易拿捏好,这才敢出来。

虽然添寿是个少年,纪四老爷也深深一揖:“……小哥,”不合适,“小爷,”纪四老爷比添寿大得太多,“小公子,”他是个奴才,最后干脆来了一句官场称呼:“大人,恕我有失远迎。”

添寿随意的听听,没放在心上。在外面喊他大人的也太多,他就这么站着,把纪家远近景致一一鉴赏过,微微一笑夸了一句:“四老爷,最近收拾得好!”

“是是,殿下亲临,不敢有差池。”纪四老爷倒是直言相告,再就急于弄明白添寿来是干什么的,两只眼睛尽瞅着他。

添寿没有多让他猜,双手虚抬,欠身带着恭敬道:“我们王爷让我来打前站,王爷还在宫中,半个时辰后出来,就往这里来。”

“啊哟!”纪四老爷一惊,再就喜出望外,抚掌道:“好,好,好!”额头上冒出一嘟噜汗出来,身后有人,招手过来一个:“快喊大公子,准备待客。”

纪士文是纪四老爷见许王的另一个骄傲。还有一个骄傲纪沉鱼,唉,她病来得奇怪!

这几天里,纪四老爷熬心熬力,没有力气多想别的。许王殿下亲临,不是件小事情。担心失仪,担心有不当的地方,担心有犯忌的地方,担心得太多,四老爷就差愁白了头发。

女儿中选是一回事,招待上不周,不妥当,这就是罪名了!

是以他真的想不了太多,只想着周周全全地把这件事办过去。

门人受王氏不少赏银,旁边听到这句话,见四老爷惊喜若狂,他悄悄地溜进来,去给王氏报信:“许王殿下半个时辰后到。”

王氏是惊喜交集!马上手忙脚乱,先喊丫头:“快快,给二姑娘打扮,”又喊人:“快快,给我拿衣服,”

再就慌乱不止:“快快,前面送香茶,送好点心。”

几个“快快”,把丫头婆子使唤得脚站不住。有一个丫头往后面园子里去,竟然没有人发现,大家都忙乱去了。

前面纪四老爷派了一个人过来传话:“老爷说,许王殿下半个时辰后到,不过有一件事为难,只有二姑娘一个人能起得来,怕来的小管家怪罪。”

王氏胸有成竹一笑:“你让老爷放心,这事有我。”打发走家人,纪落雁也到了,穿一件大红遍地金绣牡丹衣衫,葱绿色湘裙。戴着一头的首饰,有金有玉有宝石,全付家当都出来。

她更着急:“母亲,你看我,今天好不好?”

王氏含笑:“你怎么能不好,不过,再好的花,得有几片叶子才更水灵。”纪落雁疑惑的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呀,”王氏话音才落,见有人就来回话:“表姨奶奶上复姑太太,这就打发九姑娘动身。”这个人刚走,又来一个人回话:“老舅太太上复姑太太,这就打发孙姑娘动身。”

纪落雁喜上眉梢,娇滴滴道:“母亲,您真有主意!”亲戚家的姑娘们,也有生得好的,不过生得平平的,就数九姑娘和老舅太太家的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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