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凝重道:“最关键是,我封了那东西十年,上面的鬼魂还没灰飞烟灭,我才更不敢轻易碰他。一般,成了气候的东西,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找你报仇,肯定会来。”
我爷说着话,把我领到了一座盖在乱坟当中的平房门口。我顺着山势往下一看,这地方除了满山遍野的荒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了。人住坟堆子里,谁能相信他脑子没毛病?
我爷也不管我怎么想,拉着我就进了屋:“恶老三,你欠我的人情该还了。”
我头一眼看见恶老三时,并没觉得他怎么样,看上去就跟平时那些在村头喝茶水、下五道儿的老头差不多,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我爷说明来意之后,恶老三抬着眼睛看了我爷一眼:“他给我当徒弟,那就得归我管,就算我剥了他的皮,你也不许多说一句话。能做到这一条,我就收他;做不到,你怎么领来的,再怎么领回去。”
我爷咬了咬牙道:“行!以后全都听你的。”
恶老三,也就是我师父,也没含糊:“磕头拜师吧!”
我走上去给我师父磕了三个头,拜师的事儿就算成了。我爷在师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我师父也不管我心里难不难受,带着我下山搬进了一个村子里。
我们住下的第一天,我师父就把我叫到了跟前,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这个村里的人欺生,我给你染一绺子白头,村里孩子肯定会欺负你。不管谁跟你叫板,你给我打回去。打得好,有奖;打输了,我接着揍你。听明白没?”
“明白了。”我嘴上答应着,手却在找镜子。等我拿到镜子一看,自己额头前面的一绺子头,不知道怎么弄的,变得像是老头儿似的,从尖儿一直白到了根儿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师父没管这些,伸手往我头上扣了顶帽子,把我从屋里推了出去:“出去转一圈,帽子不许摘。”
大夏天,他往我脑袋上扣顶帽子,谁看了不觉得奇怪?我没走多远就让村里的孩子盯上了,好几个小孩嘀嘀咕咕的从我后面跟了上来,准备摘我帽子。
我看见他们几个过来,赶紧一捂脑袋:“你们干啥?”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围着我转了一圈:“你脑袋咋拉?怎么带了顶帽子?不能是疤瘌头吧?”
“谁疤瘌头?别没事儿找事儿!”我火气顿时起来了。
“你骂我?”那孩子一瞪眼睛,伸手就要摘我帽子,我抬手一下把他的爪子打到了一边儿。
这时,有人趁我不注意,从后面一把把帽子给抓了下来:“他脑袋上有白头!胜子哥,你快过来看,他脑袋上长白毛了。”
那孩子喊完,远处就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我后来才知道,他小名儿叫陈胜子,他爹陈老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为人横得很,平时在村里没人敢惹,陈胜子当然也成了小孩当中的一霸。
陈胜子看见之后笑得直弯腰:“他脑袋上长白毛?我家大黄脑袋上也有白毛!你们赶紧去我家,把大黄牵过来跟他好好比比,看他们哥俩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大黄?肯定是条狗!陈胜子拿我跟狗比,我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了。
我还没等说话,我师父就在远处喊了一声:“大狗子,回家吃饭啦!”
“大狗子!哈哈哈哈……”陈胜子捂着肚子笑道:“他叫大狗子,肯定跟大黄是哥俩。我家大黄就爱吃屎,赶紧弄泡屎过来,看大狗子吃不吃!”
“我艹你妈!”我扑过去,按住陈胜子就打。
旁边几个孩子也冲了上来,对我连打带踹,我却连手都不松,抓着陈胜子,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打,打得陈胜子鼻孔冒血,都不停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让人像是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来,扔了出去。我正摔得眼前直冒金星,就看见陈胜子他爹陈老四举着一把锄头奔我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要打我。
陈老四的锄头还没等落在我头上,我师父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抬手架住了他的锄头把子:“小孩子打架,你参合个啥?”
陈老四一看我师父是个老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老子管他大人小孩儿,打我儿子就不行!今天老子就替他爹教训教训这野种……”
我师父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抖了一下,一把将陈老四的锄头给抢了过来,两只手抓住锄头把子使劲儿一掰,硬是把胳膊粗细的锄头把子给掰成了两截。师父一只手抡起半截木把子,对着陈老四的脑袋就一下:“老子先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我师父那一下,把人高马大的陈老四直接掀翻在了地上,血顺着他脑门子淌了一脸。陈老四捂着脑袋喊了一声:“大黄,上去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