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木苍和木城是专门过来给陌杉过生日的，还带来了很多礼物，有宁玉的，木长风的，宁则的，宁远的，宁清扬和穆紫烟准备的，还有宁汐月的，当然了，还有木苍和木城专门为陌杉准备的生辰礼物。

陌将军府随着木苍和木城的到来更加热闹了，在场的陌杉的三个小弟，吕宝元和姚谦云翊，听着陌杉管木苍叫大哥，心中都有点酸溜溜的，其实他们都比陌杉大啊，曾经木苍也是跟在陌杉身后的小弟，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陌杉的大哥，而他们仨，依旧是小弟……

如今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木苍和木城也不急着回去，而且大老远来一趟，也想多住些日子。对木苍来说，陌将军府里没有任何一处是他陌生的地方，因为他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而对于木城来说，他最喜欢的姐姐陌杉在这里，他早就想来了。

陌杉生日的第二天，一大早木城就过来找她，说要让陌杉带他一起玩儿。因为木城是第一次来锦云城，陌杉这个姐姐自然是要好好陪着的。夜白宇上朝去了，陌杉也没带别人，就带着木城一起上街去了。木城牵着陌杉的手，眼中满是笑意。

而木苍起床之后无事可做，就去了穆同的院子，结果现穆同不在，将军府的下人说，穆庄主每天的这个时候都在给福安长公主医治。木苍想着那就晚点再去找穆同吧，自己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

等木苍再去找穆同的时候，却被告知穆同已经给长公主医治完出门去了，至于去哪里了，下人也不知道。木苍想着陌杉带木城出去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就在府中各处走走，看看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事实上，这座木苍从小长大的陌将军府，从来都没有真正热闹过，而如今，宁玉离开，陌毅出家，陌杉出嫁，这座府里平时显得很是冷清，但对木苍来说，却更多了一点人情味，因为如今这座府里住着的人，都是快乐的。

木苍走到了一个院子旁边，不经意间往里面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惊艳，驻足停在了那里。

冬日的阳光并不暖和，素衣长的夜安然坐在院子里，肩上还披着一个素色的披风，正在看一本书。绝美的侧脸在阳光下仿佛着柔柔的光，透出一股能让人心神安宁的娴静优雅。

“木大公子。”阿福出门就看到木苍站在门口，开口叫了一声，夜安然应声转头，目光也落在了木苍的身上。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因为昨日木苍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彼时人很多很热闹，木苍正被木城拉着在给陌杉看生日礼物，只是知道夜白宇的妹妹，那位不良于行的福安长公主也在，而夜安然也见到了木苍和木城这两位跟陌杉并没有血缘关系的木公子。

“木大公子请进吧。”夜安然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请木苍进来。她了解过陌杉身边的人，知道这位是陪伴陌杉一起长大的兄长，对陌杉很好。

木苍抬脚走了进来，在夜安然吩咐阿福去准备茶水的时候，在夜安然对面坐了下来。

一时无言，因为彼此都很陌生。算起来他们的关系就是，木苍的妹妹嫁给了夜安然的哥哥……

“木大公子可以多住些时日，嫂嫂肯定很高兴的。”夜安然微笑着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木苍却是真的不善言辞，听到夜安然的话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我跟城城打算过年之前再走。”

再次沉默，因为夜安然也不知道该跟木苍说些什么，木苍则是坐在那里，目光都没有落在夜安然身上。

阿福送了茶水过来，想着外面不是很暖和，就泡了最适合在冬天饮用的红茶，是殷玥姑娘最近研究出来的，夜安然很喜欢。

阿福给木苍和夜安然各倒了一杯茶之后就又退下了，木苍的目光落在夜安然盖着一个厚厚绒毯的腿上，开口问道：“长公主的腿好些了吗？”

夜安然微微一笑说：“还是老样子，不过穆同说他有把握可以让我站起来，只是并不容易。”

夜安然如今跟穆同已经成为朋友了。同样都是医术高明的年轻人，穆同跟宁清扬是很不一样的。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给夜安然的感觉的话，穆同是高冷，而宁清扬是温暖。曾经陌杉拜托宁清扬为夜安然医治的时候，宁清扬在天音寺住了一段时间，他在夜安然面前总是笑容和煦的，会陪夜安然谈天对弈，会推着夜安然一起到天音寺后山去散步。穆同则是每天公事公办一样按时过来给夜安然医治，说的话并不多，都是关于夜安然的身体的，在其他的时间，他们见到了会打个招呼，也仅仅是个招呼，不会多说什么，纵然如今他们住在一个府里面。

只是夜安然知道，看似温暖和煦的宁清扬，内心未必是热的，而看似不懂人情世故的穆同，才是真的外冷内热。如果让夜安然选的话，她会更愿意跟穆同这样的人做朋友，因为宁清扬这个男人对女人来说太危险，爱上他很容易，但是得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夜安然承认，曾经在宁清扬陪着她住在天音寺的那段日子里她过得很快乐，心中对宁清扬是有好感的，不过这份好感在见到穆紫烟出现在宁清扬身边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感激。

没有被命运善待的夜安然，从来不是一个爱做白日梦的姑娘，即便她的出身真的是贵不可言，即便在历经苦难之后她已经重新得到了尊贵的身份。但这身份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喜欢皇宫，不想做什么长公主，她只是夜白宇的妹妹，有夜白宇和陌杉在身边，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

曾经病怏怏的身体如今已经变得康健，而她也有了站起来的可能性，因为陌杉，她有了可以天马行空谈天说地的闺蜜，有了真正的朋友，有了安逸开心的生活，这对她来说，在从前真的是奢望，在现在已经足够满足。

“那就好。”木苍微微点头。

两个人一个不善言辞，一个习惯了安静，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两句话就会陷入沉默。

“等你身体好了，可以到宁国去玩儿，娘应该会很喜欢你的。”木苍看着夜安然说。

木苍是陌杉的兄长，夜安然知道木苍口中的娘指的是宁玉，她微微一笑说：“希望我可以有机会去拜见宁伯母。”曾经威名赫赫的玄玉公主，也是夜安然的第一个偶像。

两人就这样说两句沉默，沉默之后再说两句，静静地坐在那里，竟然坐了一个多时辰，还是阿福过来叫夜安然，说是她该喝药了，木苍才起身告辞，走之前看着夜安然说：“你是杉杉的妹妹，以后叫我一声木大哥吧。”

木苍话落就离开了，夜安然微微一愣笑了起来，阿福问夜安然在笑什么，夜安然说嫂嫂身边的人都很温暖……

姚谦吩咐下去调查西岩国蝶舞公主之死，九华阁的人把能够查到的信息都送到了姚谦的手中。姚谦看着手中的消息，已经成为贺大少夫人的蝶舞公主在死亡的前一天去太子府参加了一场宴会，回府之后当夜在睡梦中暴毙，尸体很快被下葬了，而如今蝶舞公主尸骨未寒，贺家已经在准备迎娶新妇进门了。

因为蝶舞公主的尸体已经下葬了，所以能够查到的东西十分有限。可疑之处在于蝶舞公主参加太子府宴会那日，深夜才回到贺将军府，可是在太子府里生了什么根本查不到了，能够查到的是，太子府那天抬出去了十几具尸体……

就是这十几具尸体，让姚谦觉得蝶舞公主的死定然是有蹊跷的，只是要不要再接着查下去，他需要请示一下陌杉。

只是姚谦还没有去请示陌杉的时候，又收到了关于西风城的消息，这下不用犹豫了，西岩国皇室的确不太平，必须立刻告诉陌杉，因为在几日之前，西岩国皇室一次性死了两位皇子……

死的是五皇子和六皇子，一直追随明宸的那两位，曾经还被陌杉和夜白宇揍过。而且他们的死法很“独特”，本来哥俩好的两个人，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对对方下杀手，一直到两人都被对方砍死才结束……因为他们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事的时候身边又没有别人，所以就显得更加离奇。

听到姚谦的汇报，陌杉眼神微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岩国皇室死了一位公主和两位皇子，这可能是巧合么？就算明蝶的死跟两位皇子的死没有什么联系，光是两位皇子这离奇的死法，就足够引起陌杉的注意了。

“阿夜，你怎么看？”陌杉问夜白宇。

夜白宇想了想说：“有人在搞鬼。”其实皇室之中的争斗和死亡都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尤其是在西岩国皇室。西岩国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死定然是有人在搞鬼，而这个鬼，要么是西岩国皇室内部的人，要么是外人，而这个外人里面，西岩国皇室会怀疑的人肯定包括陌杉和夜白宇，这两个夜国皇室的代表人物。因为如今天下局势很明朗，夜国和西岩国迟早会兵戎相见，走上你死我活的道路……

姚谦觉得夜白宇说的都是废话，陌杉觉得也是……

如今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调查的，因为夜白宇和陌杉都清楚这跟夜国没关系，但是西岩国皇室的敌人未必是夜国皇室的朋友，知己知彼很重要，知道对方的仇人也属于知彼的范畴。

“让九华阁去查，再找找叶尧这会儿在哪儿。”陌杉吩咐姚谦说，似乎许久没有听到叶尧叶大叔的消息了。

“是。”姚谦恭敬地说。

再次回到容华楼，姚谦吩咐芸娘把消息传出去之后，再次让芸娘把秦清叫过来。秦清很快来了，依旧是弹琴唱曲，依旧是花好月圆，唱完之后秦清本以为姚谦会开口让她回去，谁知姚谦看着她问了一句：“你有兄弟姐妹吗？”

秦清微微一愣，微微点头又摇头：“有，也没有。”从血缘来说，她的确有兄弟姐妹，而且很多，但从感情来说，一个都没有……

姚谦并没有让秦清解释她的话，因为他能理解，他喝了一口酒，没有看秦清说：“我有一个妹妹，已经嫁人了。”

秦清沉默，不知道姚谦为何要说起这些，就听到姚谦声音平静地接着说：“当年我父母死的时候，我妹妹才三岁，我抱着她很绝望，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我们都活下来。那个时候我很小，如果不是我妹妹一直在我怀里哭的话，我或许会跟着父母一起死了。”

秦清垂眸坐在那里，听着姚谦声音平静地在说话，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现在想想，那些年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身边有亲人，每次当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能看到我妹妹懵懂地看着我……她那么小，那么可爱，什么都不懂，我就在想，别人的妹妹什么都有，我妹妹也要什么都有，这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姚谦话落，转头就看到秦清眼角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落在了琴上面。姚谦看着秦清说：“如果你想离开容华楼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走。”今天姚谦心情不是太好，在听了秦清的琴曲之后，更是触了心底的那根弦。这么多年了，父母大仇未报，一直都让姚谦耿耿于怀。他没告诉过云翊，今天却告诉了秦清，或许，只是因为刚刚那花好月圆……

秦清擦干眼泪，抬头看着姚谦说：“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如今离开容华楼也没有去处。”

“那就留下吧。”姚谦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秦清离开回到自己在后院的房间，忍不住扑在床上失声痛哭……姚谦在讲自己的过往，在讲自己的妹妹，秦清却想起了自己那些兄弟姐妹……因为长得好看，秦清在小时候几度差点被自己的姐妹“不小心”毁容，而她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想利用她，包括明宸在内。秦清生母早逝，她这么多年在西岩国皇室过得小心翼翼，从来都没有体会到亲情是什么感觉。她不认识姚谦的妹妹，但是她好羡慕那位姚小姐，因为她有一位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兄长……

只是这天之后，姚谦会再去容华楼，却再没有找秦清去弹唱那花好月圆。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事情，对着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姑娘说了出来，对姚谦来说其实是好事。他依旧在让人调查当年父母的惨死，但是却不再刻意去听那勾起回忆的曲子。

关于西岩国皇室两位皇子离奇死亡的调查很快也送回了锦云城，而调查到的结果就是……没结果……西岩国五皇子和六皇子一直以来都很正常，最后见到他们的下人说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哥俩好的样子，只是再次有人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扭在一起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应该是被下毒了。”姚谦说。只是九华阁的人也清查了那两位皇子在死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还有他们的食物来源，却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这种毒很特别，去找穆同问一下吧。”陌杉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毒物在江湖上和皇室里都并不少见，江湖上也有有名的用毒高手，现在不知所踪的穆煜就是一位。有时候，某些特殊的毒物是某些人特有的……

陌杉去找穆同问起的时候，穆同却并没有给一个有用的答案：“他们应该是中了可以让人丧失心智甚至变得嗜杀的毒，不过毒物种类很多，而且会有很多变种，我没有接触过，所以不了解。”

好吧，一向不说没有把握的话的穆同穆神医说他不了解，那就是真的不了解，毕竟穆同从不玩什么毒物，虽然陌杉觉得不管中了什么毒穆同都能解。

木苍和木城都在，陌杉也不会因为西岩国皇室死了一位公主和两位皇子就大老远跑到西风城去调查。迄今为止并没有现这些事情跟夜国有什么关系，陌杉让姚谦密切关注着西风城尤其是西岩国皇室的动静，有什么不寻常就立刻禀报。

之后陌杉接到的消息就是西岩国皇室的另外一位公主，也就是明蝶的一个妹妹，嫁给贺敏华做了继室。而明宸在五皇子和六皇子死之后，最先怀疑上了一直跟他作对的明珏和明彦，西岩国皇室的内斗正在逐渐加剧。

西岩国太子府。

明宸身边最近多了一个中年的幕僚，很得他的意。这幕僚名叫俞牧，为人精明，武功高强。先前“贺敏英”带着孩子进宫的路上遇到了杀手的攻击，被这名叫俞牧的高手给救了下来。这人一副江湖游侠做派，把“贺敏英”母子送回了太子府，“贺敏英”要感谢他，他只收了银票就要走，连口茶都不喝，正好碰上了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明宸。

明宸见这人气度不凡，聊了几句之后现他谈吐也不俗，就生了要收为己用的心思。俞牧一开始婉拒了，因为他说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习惯受拘束，只是明宸再三挽留，最终还是把人留在了太子府。

最近因为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死，明宸心情很不好。虽然他那两个弟弟都是草包，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是支持他的，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给害死了，明宸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知俞先生对毒物可有所了解？”明宸见识过俞牧的实力，在他眼中，俞牧俨然就是个世外高人一般的存在，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俞先生。明宸最近一直在查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死因，可是始终一无所获。他怀疑他们是中毒了，可是太医说并没有从尸体内查到毒物，他们喝的酒吃的东西上面也没有毒物。

“略懂一二。”俞牧神色淡然地说，“五皇子和六皇子中的毒，在下虽然不懂，但曾经见到过。”

“在何处？”明宸神色微变看着俞牧问。

俞牧神色淡淡地说：“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下跟已经过世的名医山庄庄主有些交情，而这种毒，就是穆航研制出来的，曾经对付过名医山庄的仇家，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明宸神色一变再变：“俞先生是说，这种毒出自名医山庄？”

俞牧神色淡淡地说：“只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