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翻了一页书,点点头道:“继续。”
齐鲁舔了舔嘴唇,“倾世璧晚辈无意间见过所以才知道大人的存在,昨日透露些许实在是逼于无奈,雪女逃脱已有十年,为防后患晚辈才出此下策想引她出来,生怕她用了上古禁术……”
“不自量力。”
姜浩将书合上,半眯着一双眼冷冷睨着他,“自封神之战后,孤便说过,不理三界事,如今,你想以这区区倾世璧引我出手?”
齐鲁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汗全身都是,只能半躬起身体来,这样还好受些。“鸿钧都不敢如此算计孤,区区一个道童,谁给他的胆子!”
姜浩走到齐鲁面前,俯视着他“封千寒的血脉也是他动的手脚吧,或者,”她顿了顿,脸色越加莫测起来,“也有冥君的份。”
齐鲁哑然,他不知道这位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如果仅是因为今天自己泄露了倾世璧的内容便猜了出来,这实在是……近百年来,天庭地府动荡的厉害,唯有巫妖两族所成的魔界安然无恙,为求生存,玉帝冥君也是逼于无奈才打起了这个主意,蜀山数位弟子飞升有望,不得不掺和其中。
姜浩看着窗外的枯树沉默片刻冷声道:“鸿钧不出手,必有他的道理,我虽早已厌弃巫妖两族,可毕竟巫族是盘古血脉,孤不会动,你们也不要过了。滚吧!”
齐鲁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突然换成了断壁残垣,呆呆的楞了会才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神?差距太大了。一想到刚才的猜测,齐鲁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这太可怕了,就算蜀山再无人能飞升,也必须尽快脱身。”
他慌慌张张的掐了个御剑诀,宝剑毫无动静,齐鲁楞了会才记起来人间几千年前就不能用法术了,他只好转去集市,打算买匹快马。
书房里,姜浩看着窗外了会呆,封千寒身上的血脉,一见面她就察觉了。只是这血脉又和魔界里的不同,那股杀戮的气息已经消磨尽了,剩下的东西真的很像盘古,那个孩子……
姜浩背在身后的手微微蜷曲,极小声的呢喃了句话,她说:“你我同源而生,这世间为你所愿,我……”
姜浩直待到半夜才从书房里出来,兵部的折子一摞摞的送过来,她看着尚书满是皱纹的脸和已经直不起来的腰,只能无奈的叹气。七年前她入朝,是老尚书抬着棺材做的保,虽说她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用:只要死的人多了,朝廷无人,自然是不能不用她了。
可这份情确是不能不领。
一出门便看见地上一片白,下雪了。
柳钏正带着人来送宵夜,从大将军王入朝开始,她便一直跟着,有些事即使她知道了也从不说,从不问,比如,殿下那张七年未变的脸。见姜浩正站在院子里看雪,便蹲了蹲身道:“殿下,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没想到正赶上腊月十五。”
“腊月十五,”姜浩低声重复了一遍,“已经是明瑞七年了。”
从她入人间以来,每百年入一次轮回,生生死死了不知多少次,每一世都是过着普通凡人的一生,冷眼看尽朝代更迭,百姓离苦,从不干预,面具不只遮住了她不会变的脸,也遮住了她的慈悲和怜悯。
这次若不是三界之乱,后土所化的六道轮回受了波及,自己也不该有这样一个人生的。
“天煞孤星。”姜浩嘲讽的勾起嘴角,“天道能耐我何?”
姜浩没说话,柳钏便一直垂候着,只是夜深天寒,年轻的大将军王呆的时间有些长,不得已她才打算开口,只是一抬头就见这位素来木着脸的殿下面颊抽搐了一下,不禁心下一惊,脱口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没事。”姜浩木着脸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
刚绕过荷花池,迎面就遇见了跑的气喘吁吁的沐灵栖,一见面就要抓着她的手往回跑,姜浩一晃,沐灵栖没抓着,但仍旧是往回跑了两步,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再往后看的时候已经没人影了。
姜浩一踏进灵草院的门,就察觉出了那股森冷的寒气,她面色一沉,看向天空的眼睛几乎能射出箭来。
虚弱的呻吟声时断时续的传过来,姜浩缓了脸色,抬脚往里走。封千寒身上附了一层冰霜,眉目间还很清晰,只是面色苍白若纸,嘴唇不时抖动,泄出压抑的痛呼声,身体蜷成一团,许久不曾动一下,仿佛是已经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