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今日可有想出什么新曲?”
她没有回话,似乎在看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见花落躲在院门口的墙角处。从她探出又收回的脚尖可以看出她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别杵在那磨磨蹭蹭的。”
听见公子发话后,躲不过的花落疾步走到了陈珈面前,随着“扑通”地下跪声,她道:“奴婢有事相求?”
“说。”
“夫人曾让奴婢在那四十余名女子中甄选出适合进入花坊的姑娘。夫人还说,若有不适合性情刚烈的可以放她们自行离去……”
陈珈点点头,示意自己确实说过这些话。
花落道:“有对陈姓母女住在香河镇外的村子里,母女两人就靠纺纱生活,由于香河镇被兵攻破,两人失生活来源,只得随人卖身到了府中。”
“奴婢见她们可怜,又有亲戚生活在北国城内,便自作主张放了她们。怎料她们的亲戚是个无赖,不但夺了她们的随身行囊还扣下了女儿,让母亲来府中讨要银钱为女儿赎身!”
花落的言语不掩激动,在她心中,四十多名女子无一不是可怜人。她接着说:“陈母被门房拦在了府外,希望奴婢可以求主子救出她的女儿,奴婢……奴婢……”
除了不断磕头外,花落不知还能说什么。
“咚咚……”的磕头声异常沉闷,一向喜欢花落的陈珈不为所动。一旁站着的谢济轩听不下去,主动提醒道:“主子不愿说话,你磕死也没有用。”
花落抬头看着陈珈,红肿的额头渗出了血迹,漂亮的面容上泪水涟涟。
陈珈面无表情的说:“这里是质子府,不是客栈,岂能容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四十多个姑娘,小马全都是给了钱的,在我眼中她们就是货物。你倒好,甄选了那么长时间只给我留了十个,余下的不是送走了,就是被弄到厨房帮佣。”
“先说留下这十人吧,长相入眼的不超过三人,另外七个送我烧火,我都嫌弃她们长的磕碜。”
“知道你心善,以为你会把这群姑娘全部送走,幸好你有脑子,只送走了十人。到现在还活着的差不多六个半……”
“什么?”花落震惊的看着陈珈,那些姑娘前几日才被送走,怎么今日就变成了这般?
陈珈道:“这些姑娘都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卖身给小马?你放她们走,让她们天真的以为这世上好人多过坏人。临走还不忘把自己的月钱都给了她们当路资,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却不知你的行为加速了她们的死亡。”
“钱多的一般都先死。那两个把你头簪拿去当铺的姑娘不懂掩饰财物,反而大咧咧的跑去雇车。出城后,她们被车夫打劫,因不愿把银子全部掏出来,被车夫杀死在了路旁的密林中。”
“还有两个姑娘以为北国的富贵人家都好说话,出了这扇门转身就把自己再卖了一次,却不想卖入了一个不太好的主子手中。两个姑娘当夜就被主子强(暴)了,一人投井而亡,一人疯了。”
“不,不会的,那两个姑娘没有那么脆弱,她们都是农家女孩,一身力气。她们只想给家里的老父老母多挣点银子……”花落显然猜到了陈珈说的是哪两个姑娘。
陈珈笑了,道:“她们确实很坚强,但福气不好,为了多挣几个钱找错了人家。你以为权贵看得上她们?错,权贵是用狗同她们行事。知道吗,在北国权贵眼中,南朝姑娘只配和狗行事!”
狗?花落想一会后,捂住想要呕吐的嘴巴,震惊的瞪着陈珈。
别说她,谢济轩也有些受不了。都说北国人是蛮子,他也是生活在了这里才知道北国权贵的荒唐。想到频繁出入质子府的韵达,只怕陈珈的信息都是他查出来的。
陈珈接着道:“说说剩下那六人吧!”
“有两人结伴去了一家食肆做工,却整日为了嫁给食肆伙计勾心斗角;有一人听说草原上有供奉索玛女神的庙宇,背着行囊打算去庙里做姑子;还有两人露宿荒野时被乞丐占了身子,找回来后一直在银钩赌坊里寻死觅活;最后一人住客栈时遇上了骗子,此时应在被卖往南朝的途中!”
“至于你说的这陈姓母女,实话跟你说吧,陈妈妈为了能得到亲戚的照拂,自愿把女儿嫁给亲戚做妾。听闻你心善后,亲戚出主意让她来府中跟你再要一笔钱。对了,你应该知道所谓的亲戚拐了多少个弯,真要有亲,又岂会卖身在先?”
“你的心善,就是让她们过上了自己出钱出力,还得看人脸色的奴婢生活。你们的理由很简单,为奴为婢都比待在花坊好!你知道那个亲戚年近古稀吗?知道亲戚有个儿子常年酗酒吗?”
“你真的认为陈姑娘陪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都比待在花坊好?”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比一切都重要。”
“是吗?”看着冥顽不灵的花落,陈珈拔高了语调,“那你在……”
花落哭得泣不成声,完全没有意识到陈珈将要说得是什么。反而是一旁听着的谢济轩听不下去了,他知道陈珈想用发生在香江冰原上的事情刺激花落。
他道:“花落,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