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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千里追寻(1)

皇榜一,揭榜入宫的大夫不尽其数,可看过脉象之后,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不敢擅自下药,怕一个不慎,招致杀身之祸。漫夭喝着御医调配的药,暂时维持着这种情形。胎相不稳,她尽力让自己心平气顺,不出门,留在这倾月殿休养。

白日里,宁千易、宗政无筹、启云帝三人,但凡有一人来看望她,其他二人必到。她虽不喜,却又不能赶他们走,只好忍着。

头两个晚上,她常常做梦,睡不安稳,御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才有所缓解。可是,虽然不做梦了,她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一个人在身后抱着她,那个人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她总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可总也睁不开眼睛。每每第二日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她心中渐渐感到不安,那个人,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存在?如果是真的,这深宫内院,守卫众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在她住的寝宫里来去自如?

这一日,她醒来的早,天还没亮,屋里漆黑一片。她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一摸身后,空无一人!她不禁疑惑,难道是她太担心孩子,所以产生幻觉?还是仍旧做了梦,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蹙眉,翻了个身,将手平放下去,心中蓦然一惊,腾地坐了起来,这块她没有躺过的位置,竟然是温的!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来过!这一清楚的意识,令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砰砰狂跳,是谁?到底是谁?

她撩开床幔,抬目四顾,四下里一片幽黑。她抚摸着那片仍有着淡淡温热的床单,对外叫道:“来人,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有宫女推门进来。

漫夭问道:“这几日晚上,你们可曾听到有何动静?”

宫女摇头道:“没有。公主,生什么事了?”

漫夭一愣,挤出一丝微笑道:“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没事了,你退下吧,我再睡一会儿。”

宫女出去后,漫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第二天晚上,她偷偷将药换了,然后把剑放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初春的夜风,很是清凉,吹动了窗外的枝影瑟瑟摇曳,透窗倾洒在地,留下点点斑驳。

漫夭安静躺在床上,一直提着心,等待那个神秘人的现身,可等了许久,那人始终没有出现。她不禁疑惑,这么晚都没来,很早又离开,那他夜里如何休息?她白天特意观察了启云帝、宗政无筹、宁千易三人,他们看起来虽不是精神饱满,但也不似多日未眠,难道不是他们其中一个?若不是,那又会是谁?越想她心里越乱,也越不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人依然没来,渐渐地,身躯的疲惫以及枯燥的等待令她开始感到困倦。

四更过后,她实在抵不住困意的侵袭,昏昏欲睡,然而,就在此时,窗子被人瞧瞧打开了,没有出半点声音,但她明显感到有一股风从窗口吹入,她睁眼,映在床里侧的黄幔影子轻轻摇动,有衣袂声轻响,几不可闻。

她心中一震,所有的困意立时消弭殆尽。

终于来了吗?

她连忙暗自凝聚内力,手握住枕头下的剑,五指收紧,只待来人入帐。

那人轻轻合上窗子,走路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她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床里侧的墙上,那里除了黄幔的影子,还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轮廓。只能看出那人在往床边一步步靠近,速度甚是缓慢。

四周静谧,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她忽然有些紧张,心跳加速,指尖微微颤抖。

映在墙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眨也不眨。但那人来到黄幔前,忽然不动了。她屏住气,手心微湿。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敌人的一无所知令她愈的感到紧张不安,她不知道黄幔前的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想叫门外的侍卫,但又担心此人迅速夺窗而出,认不出他是谁?强压住心底的惶惑,她耐心等待时机。

那人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抬手撩开黄幔,动作却是如此的轻柔而缓慢。她感觉到他坐到了床边,似是要解衣躺下。

她心中一慌,几乎反射性地想拔剑出鞘,但就在她手指凝力之时,突然,一股异常熟悉的清爽气息,充盈了整个帐内,她心底一震,动作顿时凝滞,然后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男子,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激烈的情绪波动,令她胸膛起伏不定,坐在床边的男子动作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脱下外衣,在她身边躺下。

月光透过床幔,照出浅淡的白光,将整张床笼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亮。

她睁大眼睛,愣愣望着那个在她身边躺下的男子,只见他白铺满了枕头,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带着浓浓的疲倦,一双凤眸幽黑如潭,平静之中氤氲着不可预测的风暴。

她皱起眉头,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那日雁城他都不该去,现在竟然跟着她到了尘风国王城,还每晚潜入王宫!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身份,一个是指点江山的皇帝,一个是被逐的妃子,这样夜半三更相会,万一被人现,岂不前功尽弃?他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尽管他武功高强非一般人可比,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她还陷在震惊之中,外面突然有人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漫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床上的男人眸光一沉,伸出长臂往她身上一揽,她便躺进了他的怀里,等她回神时,锦被已经盖住了两人。她连忙敛了神色,平声对外说道:“没事,我睡不着,跟我腹中的孩子说说话。”

外面的人说了句:“打扰公主了!”然后回到原位。

漫夭松了一口气,床上的男子听到“孩子”二字,脸色一变,目光更沉了两分,眼底怒气狂炽,抬手一把扳过女子的脸,一个带着滔天怒气的吻,以惩罚的力道狠狠吻了上她娇嫩的唇瓣,似是在泄抑郁在心头已有二十多日的难以纾解的怨气。

双唇辗转,久违了近三个月的美好令人思念到几欲疯狂,他近乎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舌带着男子急切而灼热的气息以迫不及待的姿态长驱直入,狠命的纠缠吮吻,仿佛要吞没她的一切。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狂情之吻,吻得透不过气,头脑一阵空白,身子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男子喘息渐渐粗重,她觉察到男人身体的变化,蓦然清醒过来,连忙推他,被压低的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细碎溢出:“别……孩、孩子……”

男人伸向她衣内的手顿时停住,皱眉,懊恼地低咒一声,放开了她,轻轻将她的身子翻过去,让她躺平,然后撑着身子,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她,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漫夭垂下眼睫,依然能感觉到撑在她头顶上方的男人那凤眸眼底喷薄而出的盛怒,她微微低着头,紧闭着唇,不说话。

“你没话说?”男人见她久久不开口,心中郁闷之极。二十多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等抓住机会一定要狠狠教训她,这个女人竟敢擅作主张,不与他商量便定下如此计谋,逼得他不得不与她配合!

那一晚,收到她的飞鸽传书,她简单说了寝宫生的事以及她的计划,他当时就不赞同,连夜快马加鞭从紫翔关赶回来,阻止她的行动。却不想,人还未到江都,已是流言遍布,百官齐谏。

入了大殿,他用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同意她的计划。而她却用她的行动告诉他,她的坚持。

她可知,当他坐在高位龙椅之上,听着那些大臣们对她的谩骂和侮辱之词,他心里有多难受?他需要多强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将那些人全部推出去斩示众!这还不算,她竟然为求逼真不惜用他手中的剑自残身体,以达到顺利离开南朝的目的!

他是很想报仇,但绝不要以伤害她为代价!

这都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更不让他放心。宁千易对她存着什么心,他早在一年前的那场选妃宴上就看出来了,而这次选马之期,傅筹与启云帝必到,这两人,对她而言,都是极端危险的人物,可她偏偏要往他们堆里扎。他怎可能放心得下?万一她有何不测,那他即便是为母亲报了仇,也会痛苦一辈子。

男子的气息冷冽,目光阴郁沉怒,漫夭不安地张了张嘴,抬眸看到他眼中神色变幻不断,那些一闪而过的担忧、心疼、恼怒,还有恐惧和挣扎纠结在一起的种种情绪,明白无误地将他心底对她的在意和紧张全部传递到她的心间。

她眼眶微微涩,她抬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脸庞,疼惜而依恋的目光在他疲倦的容颜之上辗转流连,用她如水的温柔去化解男子心中的郁怒。她轻声道:“对不起,无忧!你的心,我懂。可是,我的心,我相信,你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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