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慕容清的衣袂上下翻飞。他今天穿着雪白的衣衫,衣衫上落了几点梨花的花瓣,真个是君子如玉。只是,他看向郦书雁的眼神比起以往,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晦涩难明。
郦书雁在离他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问道:“世子找我来,可有什么事么?”
“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慕容清淡淡道,“我想知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什么问题?郦书雁有些不满,眉头微蹙,想了想才说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这是《淇奥》之中分开的两句,意在夸他胸怀宽广、地位显赫、学养深厚。慕容清微笑:“书雁,你觉得我是君子?”笑容之下,是晦涩难言的懊恼与苦闷。
“是的。”郦书雁怔了怔,随即回答,“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中间两条,世子在我面前并未做到;可是仁义、信用,世子还是能恪守的。所以,世子当然是君子。”
她的回答古板又严肃,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女,倒像个老学究。但这话由她口中说出,却让慕容清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心中的躁郁之气散去了几分,沉声道:“我不是君子。在你面前,我也不想做君子。”
郦书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没有说话。
慕容清又道:“书雁,不论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待你好一点。我总是能讨别人喜欢,但到了你面前……”他轻轻摇头,“却只能凭着其他事,让你对我另眼相待。”
郦书雁只觉得自己喉间干涩,难以开口:“世子……”
“没什么。”慕容清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沉声说道,“书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论你想或不想,除了嫁我,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知道。”郦书雁道。
慕容清低叹:“你知道就好。——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说罢,慕容清走向独孤信身边的位置。独孤信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报以一笑,拿起手边的纸笔,写了几句。郦书雁回过头,半是困惑、半是辛酸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异样的难受,却说不清到底是哪里难过。
她站在梨树下半晌,也想不出头绪,只好恹恹地回了座位。紫藤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静静地站在边上。
“她果然又在和世子私相授受。”豆卢徽云一直看着慕容清,对慕容清与郦书雁的互动看得分明。她恨声说道,“亏她还说自己对世子没什么想法,简直可恨。”
“豆卢姐姐,我们给她安排了一出好戏,你可不要忘了……”郦碧萱柔声说道。她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豆卢徽云喜欢慕容清。她不由暗自庆幸,幸好眼下是郦书雁与慕容清有婚约在身,吸引了豆卢氏的仇恨。换做是她,可不一定能应付这恶毒的女人。
看来,大功告成之后,她也难免要和豆卢徽云分道扬镳了。郦碧萱狡狯地眨了眨美眸。
“你说得是。”豆卢徽云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住火气,笑着说道,“我倒想看看,她有了那样的名声,还怎么和世子纠缠不清。”她对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