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唯一的。”易语猛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泪光闪动,“我跟你,也是亲人!最亲的!”说完,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不能自抑。
如陌心头一热,反握住易语的手,苦涩笑道:“蛊毒无解,那人已死了两年多,我的日子,已经寥寥无几。等我走了以后,你跟残歌,是解散云阁、暗阁也好,是留着也好,都随你们。往后……”
“你别说了!”易语激动阻止,悲痛满目,“你别那么说!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解你体内蛊毒,一定有!如陌……你相信我,我们接着找,云阁的消息那么灵通,我一定能找到,你要相信我啊!”
一瞬间,泪如泉涌,不可自控。易语的哭泣终于将她内心的悲伤全部激出来,两个女子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十年前侥幸存活,十年间受尽折磨,十年后,神功大成,却依然逃不过一个死字。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能在临死前,放开心怀去爱一个人,我也不算白来这人间一趟。易语,你回去后,一切按计划行事,我要在临死前,替他除掉这个心腹大患!金国那边,要密切关注,一旦有异动,立刻通知我。如果我以后不在了,就通知南宫晔,我虽然对南宫家族有恨,但这个国家……毕竟还有我的亲人,有你们,有南宫晔……我不想它被其它国家吞灭。”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还没能找到她,亲口问一句,推我下悬崖,她可曾有一丝后悔?”
黑夜寂静,伤怀满心。易语听着她凄凉的语气,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停地流淌下来。
离开待月亭,如陌独自一人走在回朝翔苑的小道上。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整座王府,在这初夏微带燥热之气的夜里,她的心,比冰还要凉。
无声的笑,悲凉入骨,止也止不住。她漫无目的的走,竟然走到了南宫晔的书房外。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里面没有光亮。也不知道南宫晔回来了没有。
她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便回身,往寝居行去。
寝居里亮着灯,门也开着,沁贞站在门口,面色十分不安,眼中透着焦急。看到如陌,沁贞慌忙迎上来,打着眼色说道:“小姐,您说出去随便走走,怎么一走就走了这么久啊,王爷回来了,正在里面等您呢。”
如陌微微一怔,示意沁贞退下。
屋内,南宫晔坐在桌案前,目光定定地望着息鸣,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陌关上门,上前说道:“原来你在这里,难怪我敲书房的门,没人应我。”
“你去书房了?”南宫晔微讶。
如陌点头,在他身旁坐下,微醺的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而她双眼因哭过而泛着微红,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南宫晔目光一怔,“你哭过?”
从未看过她流泪,十年前身受重伤时没有,十年后被他失手打落湖中也没有。
“生何事?”他捧起她的脸,急急问道,声音中已有愠怒。
“没有什么事。”如陌拿开他的手,淡淡摇头,垂眸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你这么晚回府,还来看我,是不是有烦心事睡不踏实,想听我弹琴?”
南宫晔没有回答,目光细细审视着她,似是在探测她话里的真实性。
如陌也不多加解释,抬手抚琴弦,正待弹奏,却被南宫晔握住了手。
“算了,已经很晚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说罢起身,他缓缓往外走。明灭不定的光影中,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瑟,如陌想叫住他,却又叫不出口,心里涩涩疼。
南宫晔走到门口,手扶上紧闭的门扉,却没有立即打开门,而是顿了片刻。
如陌望着他,空气中十分寂静,仿佛听得到心跳的声音。南宫晔眉心一动,突然返身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拉起她,紧紧抱在怀里。如陌心头一窒,抱着她的那双手箍得那么紧,紧到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些许不安。抬手,她刚要抚上她的背,他却又放开了她,改为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一种害怕被背叛的情绪,那么清晰地涌现在一向深邃的眼帘。
如陌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低声叫道:“晔,你怎么了?”
南宫晔神色微怔,“你叫我什么?”
如陌道:“不是说不要连名带姓吗?”
南宫晔道:“我是说过,可你从没这样叫过。”
如陌低头,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南宫晔目光一转,不知是灯光闪烁的缘故,还是他看错了,她的眼睛里刚才似乎有了一丝羞涩。他心中一动,将她的脸抬起来,深深望着。如陌抬眼看过去,看到了一丝迟疑。
她正疑惑,南宫晔这时开口问道:“陌儿,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是不是……真心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他问得缓慢,但极为认真,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好像她若说一个不字,他便会马上离开。
如陌有一瞬间的怔愣,这样的问题,她没想过他会直接问出口。
怎么回答呢?若说真心,她很快就会离开他。而在一起这样的话,她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这样的身体……
墨黑的眼瞳掠过一丝细微的犹豫和挣扎,南宫晔看了,眼底暗色一闪,期待的光芒像是被人一下子伸手按灭了。他放开她,立刻转身就走。
“晔!”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如陌突然伸手拉住他。大概是不想再看他黯然转身的背影,毕竟,能陪他的日子,不多了。
心念一定,她拂袖将灯火灭了。屋子里瞬时暗下来。
南宫晔诧异回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的惊人。他心头一跳,转身抬手,摸上她的脸,“陌儿……”
他刚开口想问点什么,如陌猛地将他抱住。平常微凉的身子,此刻忽然变得滚烫起来,她一颗心紧贴着他的胸膛,跳得厉害。如果这么做,能让他彻底放下猜忌之心,不再不安,那么在最后的日子里,她想成全了他,也成她自己。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体温,南宫晔身躯一震,内心不可抑制地澎湃起来,他强压住想抱她的心,有些不确定地哑着声音问道:“陌儿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