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冷冷瞟它一眼:“Isaac,你希望我把你的毛拔光吗?”
“NO!NO!”小鹦鹉鸣叫两声,立刻闭嘴。
言溯不再吓唬小鸟儿了,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阴霾,他解密从来不需要那么久。三天对他来说,太长了。
刚才听甄爱说话的间隙,他的另一半大脑就已经开始运转,摩斯维吉尼亚凯撒二进制ECC四方波雷费ADFGVX希尔栅栏密码加变体,单词移位数字转化,频率分析……不对。
他是化学家,和化学有关的专有名词特殊年份,同位素,元素周期表,元素字母代表,电子分子质量……都不对。
他甚至在几分钟内解出了很多有意义的句子。可没有一个和地点有关系,也没有一个能进一步分析解密。
甄爱那天对他说:“CIA,SPA组织,一百多位顶级解密专家都束手无策的密码。言溯先生,你想挑战吗?”
那句话没有夸张。
他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他隐隐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对。
甄爱坐在车窗边,白白的手指戳在玻璃上,一环又一环儿地画圈圈玩。玻璃颜色深,言溯的影子映在上面,薄薄的一层。
甄爱小心翼翼戳戳“他”的脸,指尖的触感又凉又滑,她不禁偷偷地笑,像摸到真人一样怦然。
“他”不为所动,专注地开着车,脸色淡肃,一言不。
甄爱自娱自乐了一会儿,蓦然觉自己好无聊。
她慢吞吞坐正身子,侧头看他。他和玻璃上的影子一样,冷冷清清的,不说话不搭理不注视,只看着前方的道路。
明明是在认真开车,却又总像在思考着什么。
今天是去登记社区服务的日子,甄爱早早就来叫他,但他始终都在思索,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脸上平平静静的,却隐隐给甄爱一种笼着阴霾的感觉。
她猜想,或许因为他还没有解开那个密码,所以骄傲又自负的他生气了。
正想着,他乌黑的睫毛一闪。甄爱一惊,赶紧回头望窗外,没想到距离没有估测好,“砰”地一声,一张脸结结实实撞在窗户玻璃上。
甄爱痛得龇牙咧嘴,捂着鼻子,眼泪都要酸出来了。
言溯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奇异地看完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缓缓地张了张口,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谐星吗?还是,你在学习鸟类的行为?”
甄爱鼻梁高,刚才一下撞得不轻,听了言溯这话,几乎气死,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痛呼:“这种时候,你不幸灾乐祸会死啊?”
“你的观察和总结能力真是惨不忍睹。我哪里幸灾乐祸了?笨蛋都看得出来我是在对比你和Isaac(鹦鹉)的共同习性。”言溯无比认真,
“Isaac也像你这样,落地窗明明开了一半,它还非要扑腾扑腾往玻璃上撞。笨死了。真不搞懂你为什么要向它学习?”
这人还真是……
甄爱捂着鼻子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言溯还不自知,蹙着眉认真琢磨,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为什么了。你的名字是A,它的代号是I,音一样。你们应该是同类的……”
电光火石之间,言溯蓦然一顿。
名字代号?那段密码……
不可能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专业解密,也不需要任何知识储备,初中生都可以解开。不可能啊。
甄爱不知他的想法,忿忿地反驳:“你们才是同类。我没有向它学习,刚才撞玻璃是我自的行为……”
这话一辩解,更奇怪。
言溯收回思绪,笑了:“自的行为?你是应激性试验里被染液刺激的单细胞蓝藻,还是到了冬天往南飞的大雁?”
甄爱灰头土脸的,别过头去看窗外,愤愤地说:“哼,从来都不会从人际关系和社会心理角度考虑问题的白痴。”
言溯一愣,斟酌了半晌,想明白了:“哦,懂了。谢谢提醒。”又道:“言归正传,你看到我看你,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转头就往玻璃上扑?”末了,眼珠转转,“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像鸟类。”
甄爱恶狠狠瞪他,也不照顾他的情绪了,哼哧一声:“我不是担心你解不出密码,自尊心受挫,对我脾气嘛。切,过了一天密码都没有解出来,难怪连鹦鹉都鄙视你。”
言溯诧异地抬眉,看上去理解得很费力:“为什么解不出密码,我要对你生气?学无止境呵。虽然目前我还没有碰到难倒我的密码,但未来总会遇到。”
他说这句话时,满眼都是对未知挑战的期待,就像求知若渴的孩童,
“如果我骄傲到了那种地步,那我真的是无知了。”
甄爱捂着痛的鼻子,不经意愣住了。原本担心他因为密码而受挫,现在这种忐忑的情绪烟消云散。
反倒是他的心思,纯粹而博大,竟到了这种地步,令她无比汗颜。想到自己平时在研究工作上遇到挫折便渐渐灰心,不应该啊,甄爱!
她望着他线条俊朗的侧脸,感觉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又有些惭愧,刚才一时斗嘴说话过头了。
她想着要怎么转圜时,言溯再次显示了他欠扁的属性,
他一改刚才淡泊的语气,不酸不咸地来了句:“再说了,不是还有某人,花了5年时间,在一百多位顶级解密专家的鼎力协助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密码送到了我手里。”
甄爱:“……”
她悲怨地倒进椅子里,能把反讽的艺术挥到这种地步,她真是,服了他了。
法院判决的23小时纽约州内社区服务分7次,有各种内容可选。服务地点包括公园社区孤儿院福利院疗养院戒毒所图书馆博物馆监狱等等。
申请和登记的时候,甄爱望着眼花缭乱的服务场所和内容,就像是进了玩具店的小孩,左挑挑右选选,觉得哪个都好,哪个都想尝试。
言溯冷淡地坐在一旁,鄙视她:“社区服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判罚。你的表情可不可以应景一点儿?不要表现得这么兴致勃勃,跟吃糖果一样。”
负责登记的黑美人抬起眼皮,透过镜片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垂下去了。
甄爱收敛了脸上兴奋的表情,缓缓坐直身子,拿手指在纸张上戳戳戳,无比期待又虔诚地说:“这个,这个,这个……我要七样。”
言溯:“……”
喂喂,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两人登记的间隙,言溯的脑袋依旧围绕着那个密码,高速地运转。
在拿到密码后的27个小时内,他已经尝试了无数种解法。他甚至分析出了好几种确切且实际存在的地址。但据甄爱所说,她的哥哥很确定除了甄爱,没人能够解出来。
为什么他这么确定?
言溯分析出来的那一堆地址,完全可以通过人脑和电脑频率分析得出。他不认为,那一百多位解密专家都是吃闲饭的。他能解开,他们应该也能做到,只是时间问题。或许在这5年间,密码中显示过的那些地点的建筑和人都被调查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