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尉连连点头,守墓人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赵石南的坟离墙塌的地方很近,若是在墙外修座坟,倒是也算在一处了。
月上林梢的时候,顾少尉为杜衡的坟上掬了最后一掊土。行伍出身的他,随身都会带着个小酒壶,到了天寒地冻的地方,随时都能拿出来喝了捂胸口,给自己留口气。那晚,他在杜衡的坟前坐了一夜,没说一句话,却喝了一壶酒。他只觉得胸口憋得慌,也许是为杜衡的死去,也许是为国家的衰亡。
东方露白,顾少尉轻轻抚了抚杜衡的墓碑,淡淡说了句:“杜衡,我走了。”说完大步离去。他把自己的大衣留给了杜衡,免得她冷。连同她颈上的玉叶,都一同随她入了葬。前世的所有悲欢离合,都随着那一枚金枝玉叶,一掊黄土,画上了句号。
清晨的几缕阳光洒向两座挨着的坟头,到真应了杜衡曾经教杜鹃的诗词:“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新坟旧冢,相偎相依。
远处的山上,有着老者轻声低吟着《诗经》里的《采薇》“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顾少尉转头看了看这满目的山河,顾家庄,扬州,这里是他的故乡,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江南繁华地,平林烟如织。如今他回来,却只剩战乱流离,满目疮痍。诗经里就盼望着的和平,却直到如今,仍成了奢望。
耳边传来“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的悠悠歌声,顾少尉的脚步渐渐坚定起来。是的,有枯的时节,便会有葳蕤的时刻。有乔师长白青这样的军人,有杜衡赵石南这样的百姓,有传承的成悦锦,葳蕤的日子,不会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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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了好久,我不知道是梦,还是幻,整个人都飘飘忽忽,不知道飞到了哪去。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四处雪白的墙壁刺的我晃眼。我身边守着的,是弟弟清义。看我醒来,胡子拉碴的清义一脸的惊喜:“姐,你终于醒了?”
还沉浸在杜衡和赵石南故事里的我,被清义这一嗓子唤回了现实。头痛欲裂,生了什么?我的意识渐渐回到之前,南京城郊的丝绸基地,失火,以敬,我急忙抓住清义的手问着:“赵以敬呢,他怎么样?”
清义的脸色有些沉郁,低着头不说话。我的脑子轰的就是一片空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还活着吗?”
清义慌忙点头:“活着,活着。”接着支吾着,“就是还没醒。”
我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刚刚恢复,挣扎着下了床,每走一步,都震的心肺都痛。清义扶着我到了ICU病房。满头白的赵信儒正守在外头。看我过来,老人的目光都是浑浊的,声音嘶哑着:“清扬,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我点点头:“还好。”
“那就好。”赵信儒舒了口气,看着我声音颤巍巍的:“待会就能看以敬了。”说着指着旁边的视频。
清义低低的告诉我,这家医院的ICU只有周二和周四的下午允许进去探望一小时病人,其余时间只能通过视频在外面看看病人,每天也只有固定时间的几分钟。赵以敬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天却还昏迷着。赵以敬本就心脏有疾病,火灾中高浓度的一氧化碳导致的缺氧,更加诱了心脏功能的衰竭。
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的一刻钟终于过去,视频里可以看到赵以敬了。我的心忽然酸痛的像要撕开一般。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赵石南,赵以敬,在我的脑海不停地重叠,我几乎要疼痛的窒息。赵石南和杜衡的厄运,我不想再重复啊。前世的囚心之诺,可不可以结束?看着赵以敬昏迷不醒的样子,我第一次感到了绝望的害怕。
我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回到了家里。我进医院的事没敢告诉父母,暖暖一个劲的念叨想我。我抱着暖暖,却从心口泛凉。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休息,便同赵信儒一起,又开始为丝之恒的危急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