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就心软了。我不想知道他一天一夜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想问他到底去了哪里,我甚至不想诉苦,不想告诉他我挨了我妈的打。
其实只要他伸开手臂,我就会扑进他的怀里,哪怕海角天涯都跟着他去。不管将来要吃什么样的苦头,不管谁反对谁阻挠,哪怕我妈打死我,我跪下来求我妈十天十夜,哪怕把自己的膝盖跪断,也会恳求她同意让我们在一起。
可是苏悦生并没有动,他就站在那里,只不过短短一天没见,我就觉得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似的,或许是他离我太远,可是我忽然从心底里涌起一层寒意,就像是预知到什么似的,我竟然不敢朝他走过去。
他没有看我,也没朝我走过来,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曾经对程子良说,只要苏悦生对我说分手,我再不纠缠,掉头就走。可是他真的到我面前,对我说出这五个字时,我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得了绝症的人,总是抱有最后一丝希冀,希冀这世间有新药,希望能够遇上奇迹。
可是没有奇迹,我到处找他,他真的来了,然后也就是说分手。
我完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我只觉得眼泪迅速地涌出来,我问:“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我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线,绷得极紧极紧,就快要绷断了,我听见自己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不合适!你为什么不早说?不合适你为什么说喜欢我?不合适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不合适你为什么说爱我?”我扑上去抓着他的袖子,“你说谎的是不是?有人逼你来对我说分手是不是?”
“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他把我的手拉开,扯得我的手指生疼生疼,我都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一用力就挣开我。我扑上去抱住他:“苏悦生你对我说实话,是你爸爸逼你来的是不是?你说过爱我,你说要和我结婚!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再次把我的手臂拉开,我抱着他的胳膊号啕大哭,我不相信他是真的要和我分手,他曾经那么爱我。他用力将我推开,他对我说:“七巧,我们好说好散,你不要这样子。”
我背后是冰冷的白墙,其实我什么退路都没有了。这辈子我都没这么狼狈过,这辈子我也没这么不要脸过,我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放,他挣脱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再也挣不脱,他终于用力将我抵在墙上,几乎是咆哮:“邹七巧,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我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我终于放开手,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像疯子一样,可是真的很难过啊,我这么爱他,怎么能让我放开手。
我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微微一震就纷纷扬扬往下落,我说:“你以为多少钱能买到我对你的爱?多少钱?你要付多少钱?”
他回避了我的问题,他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说:“七巧,我们好说好散。”
“去你妈的!”我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他没有躲闪,就正正打在他脸上,清脆响亮,打得他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却像是打在我心上一样,让我的心揪着疼,连喘一口气都疼。
我心里清楚地明白,不管我怎么闹,不管我怎么哭,事情是没办法挽回了。苏悦生挨了打,也没有还手,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手里还捏着那团纸,像捏着一团药,如果是毒药就好了,我可以一仰脖子喝下去,气绝而死。我把那纸团展开,才现是一张支票。没有想到,我这么辛苦终于等到他,最后却等来一张支票。
我看着支票金额上的那些零,只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我把自尊都踩在了脚底,换来的原来不过是一张支票。
我曾经那样爱过他,可是连这句话我都是在骗自己,我不是曾经爱过他,到现在我还爱他,这么爱,爱到我自己都觉得绝望。
我把那张支票扔得远远的,门外响起熟悉的引擎声,苏悦生正在启动车子,他要走了,我也许永远也看不见他了。这个事实让我心如刀割,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没有苏悦生的人生,我以为自己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他参与的。
我挣扎了几秒钟,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最终占了上风,我实在无法屈从自尊,就算是把自尊踩在脚底下,就算是苦苦哀求,我也不能失去他。我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他正在倒车,我奔过去拦在车头的引擎盖上,他没有下车,只是隔着挡风玻璃看着我。